顾长凌低头看了看九黎，道：“我去去就来，你老实待在师叔身边。”

九黎摆手道：“快走，快走，废话那么多。”

微生羽道：“你放心去吧，徒儿有我，不会有事。”

“师父。”

九黎不高兴地唤了一声。

一个两个的，都拿他当三岁小孩儿呢！

顾长凌笑起来，“是，师叔。”

他再不犹豫，踏入镜中，连同镜子一起消失在三人面前。

九黎这才转头看赵盈。

赵盈连忙把手上的木盒往前送了送，笑得一脸谄媚。

九黎摇头失笑，道：“赵师侄的好意，我心领了。”

“啊。”

赵盈愣了一下，试探道：“那灵食铺……？”

九黎摆手道：“我不缺你这点孝敬，自己留着吧。”

他虽爱财，但也不至于从师侄嘴里夺食。

赵盈大喜过望，眼中泪痕未干，脸上便露出灿烂的笑容，高兴道：“谢谢！谢谢！小师叔，您真是个好人！”

九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怔了下，他也笑了起来。

他道：“我也觉得我是，可惜啊，像赵师侄这样慧眼如炬的人太少了。”

赵盈：“……啊哈哈，您说的太对了！”

看她言不由衷的样子，九黎哼了一声，也没跟她计较。

他看向微生羽，道：“师父，顾长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们接着说衍灵丹吧？”

“好。”

微生羽欣然应允。

衍灵丹，是丹师根据五行相生的道蕴所创。

所谓五行相生，便是指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而衍灵丹，是一种增强修为的丹药。

像秋希希那般的单火灵根，服用的就是木属衍灵丹，以木灵衍生火灵。

九黎道：“之前您说多灵根服用的衍灵丹，相应属性灵药配比，与灵根纯度成正比更好……”

师徒二人就地论起丹道来。

赵盈没想到还能蹭课，赶忙凝神细听。

另一厢，顾长凌踏入镜中后，又来到一面镜子前。

镜子上倒映出深海如渊的景象，那一簇醒目的火光依然熊熊燃烧着。

而后，景象消失，镜子出现一行字：汝为何而来？

顾长凌道：“为剑道传承而来。”

镜子：留下你的最强剑意。

顾长凌手持墨骨剑，对镜子挥出饱含剑意的最强一击。剑意被镜子吸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镜子里出现一个身影。

镜中身影十分虚幻，看不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容貌长相如何，只有那一双眼睛透露出令人心折的清贵优雅。

顾长凌愣了一下，镜中人开口道：“很难得见到这样特别的剑意。你走的是极情道，却不知，你的情因何而生？”

温雅的男声含笑，听起来很是随和。

这与顾长凌设想过的顾衡完全不同，不过他没有将惊讶表露出来，回答道：“是晚辈钟情之人。”

“哦？你已有道侣？”

镜中人笑问。

顾长凌摇了摇头，“我尚未对他表明心迹。”

镜中人的语气有些惊讶，道：“我看过你的心境投影，你看起来不像不敢表白的人……也罢，爱而生怖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我对你的剑道很感兴趣，但你既然为传承而来，便要接受考验。若你通过，自可将它带走。”

说着，镜中的幻影变得虚幻起来，眼看就要消失。

顾长凌连忙道：“敢问，前辈可是顾衡前辈？”

镜中人影晃了晃，道：“你竟知道顾衡，看来，麒麟木心火已被收服。不过，我只是顾衡留下的一丝神魂，感你剑道，方才苏醒。传承以外的事，我恐怕无法为你解惑。”

顾长凌问道：“你知道黎曦吗？”

“自然。”

镜中人的声音少了三分贵气，多出许多温柔。

“他是顾衡的道侣。

你若想问我关于他的事，请恕我爱莫能助。顾衡珍视关于黎曦的一切，将我分离的时候，便将关于他的记忆收回了。

我只知道，他是顾衡挚爱之人，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说完，镜中人影完全消失了。

顾长凌见状，心知在他这里无法获得更多信息，便按下不提。

镜子上出现一行字：请将神识投入镜中。

顾长凌依言而行。

神识入镜之后，顾长凌耳边听到一阵虚幻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他参悟功法光团时所听见的玄奥梵音。

听不清，却能清晰地明了对方的用意。

顾长凌跟随声音的指引，演示了九式剑诀。

剑诀一式比一式难，但他用的时间都差不多，很快就将剑诀悟透，并演示出来。

在之后，便是三部残篇剑诀，让他以残篇推演，演练此三式剑诀。

顾长凌天生剑体，很轻易就完成了要求。

最后，是自创一式剑诀。

这同样没有难倒顾长凌。

于是，九黎和微生羽还没将“衍灵丹”分说明白，就听到雪神麟提醒道：“我们要被传送出秘地了，当心！”

话音未落，三人已经被丢出秘地。

碧火轮椅稳稳托住了九黎；微生羽脚踏一朵冰莲，凌空站得稳稳当当；赵盈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在沙堆里，吃了一嘴的沙子。

赵盈迅速抬头，见没有人注意自己的丑态，连忙扭头：“呸呸呸。”

顾长凌踏着剑意走来，九黎惊讶道：“这么快就拿到了？”

顾长凌道：“只考验剑诀悟性，不难。”

九黎切了一声，说道：“师父，那我们这就回宗门吗？”

“嗯。”

微生羽知道他急着回去看藏书，自然无意耽误。

九黎看向赵盈，笑眯眯地问：“赵师侄呢，可要与我们同行？”

赵盈笑靥如花，“谢谢小师叔，正好我也要回去！”

赵盈方才听他们师徒论道，正感受益匪浅。况且，她也有心交好三人，既然九黎邀请了，她当然不会推辞。

顾长凌看了她一眼，放出妖兽车，朝空中喊道：“赢洲！回去了！”

“啾啾！”

妖兽车行了一段路，翠翎莺追上来，绕着车厢飞了一圈。

顾长凌伸手出车窗外，喂它吃兽灵丹。

赢洲落在他手臂上，叼走了他手里的丹药。

摸摸它的头，顾长凌煞有介事地道：“自己跟紧了。你主人都想不起叫你，真把你丢在哪里，恐怕都不知道。”

微生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啾啾？”

赢洲疑惑地看看他，又看九黎。

九黎瞪了顾长凌一眼，对它笑道：“我怎么可能弄丢你，玩儿去吧。”

翠翎莺以为顾长凌故意骗自己，不高兴地扑了他两翅膀，飞走了。

九黎看到顾长凌的发冠被赢洲拍歪，哈哈大笑起来。

“活该！”

回程比来的时候轻松愉快得多。

九黎和微生羽继续讨论丹道，赵盈安静旁听。顾长凌在一旁，又拿着凡木雕狮子。

雕了两只，他取出炉火和锅，就在宽敞的车厢里做起灵食来。

汤底滚开，诱人的香味在车厢中弥漫。

九黎率先被香味惊动，走神了。

赵盈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火锅？！”

顾长凌和九黎的动作同时一顿。

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九黎含笑道：“顾长凌看灵食谱的时候，瞎琢磨出来的。不知道赵师侄说的“火锅”是何物，莫非也是一种灵食？与此相类么？”

微生羽一看他的表情语气，就知他在试探赵盈。

虽不明所以，对此女也不由多了一点在意。

“呃……火锅是我家乡的一种食物，大家围在一起涮锅吃菜，很有气氛。我很久没有这样吃东西了，所以有些惊讶，哈哈。”

赵盈打着哈哈，避重就轻道。

家乡？

九黎和顾长凌没有错过这个关键词。

心中疑问更深，但两人都没有寻根究底。

九黎似乎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之后便对微生羽笑道：“师父，要不要尝一尝顾长凌的手艺？楼师叔和陈师伯都说他有天分呢。”

“好。”

微生羽没有拂他的意。

四人围坐炉边。

赵盈看着眼前的鸳鸯锅，一边是红红火火的滚油辣锅，一边是奶白清淡的高汤菌锅，眼中不由自主地生出激动之色。

待尝到口中，九品灵水，金丹妖兽肉，灵气十足的辣椒酱，美好的味道在味蕾碰撞——

呜。

赵盈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她再看顾长凌，眼神都变了。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最有魅力，此时此刻，赵盈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霎时将顾长凌抹她脖子时的可怕杀气忘得一干二净，满心崇拜。

九黎沉迷美食的同时也没忘了观察她的神态，当然没有错过她的眼神。

他看得一乐。

[顾长凌，看不出来嘛，你这么招女人喜欢。]

前有秦雨霏，后有赵盈，他虽然对这些女人的品味颇有微词，也乐得看顾长凌的热闹。

[……]

顾长凌看向赵盈，见她对自己傻笑，眉心蹙了蹙。

他将烫熟的妖牛肉丢进九黎碗里，[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哈哈哈！]

就着他不高兴的表情，九黎只觉得这口妖牛肉更好吃了。

微生羽辟谷多年，金丹妖兽肉的灵力对他而言有所不足，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顾长凌也只吃了一些，全程忙着给九黎烫菜滚肉。

九黎吃的欢，但吃的最多的却是赵盈。

之前哭爹喊娘求他们饶命，本性毕露，赵盈索性放飞自我，再不端着女神范了。她敞开了吃，一点不委屈自己。

顾长凌见她吃的投入，全无戒心，暗自给微生羽传音。

[师叔，你看她，是否是异界之人？]

微生羽眸光一动，片刻后，他答复顾长凌。

[她身上有宝物，屏蔽了天机，推算不出她的来历。不过……她的魂魄和肉身并不完全契合，似是夺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