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心里还是很矛盾的。
他一方面看到,和珅在接手了户部的差事后,户部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实在的,比英廉在的时候还要好些;而另一方面,他又着实放不下想要南巡享乐的心思,可是和珅说的那些事在他心上盘桓,乾隆还是很怕大清的基业在他手里头被败坏了的。
乾隆心里头很明白,如今朝中得用的人本就不多,能有和珅这般才干还能担得起重任的就更少了。而他看中的,想让国库生银子的人选,还真就只有和珅一个了。
旁人,譬如庆桂明亮之流,那都是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长此以往,恐账目越发不清的。乾隆想要的,还是能迅速赚银子又会花银子的人,还得有分寸,这么看来,还真就只有和珅最为合适。
其实账目不清的,又何止这一个衙门呢?乾隆面对现实,眼里头瞧见的,就不仅仅只是户部和国库了。
李玉最近陪侍在乾隆身边,一直悬着的心已经慢慢放下来了,自乾隆上回将富察大人和章佳大人赶走后,李玉以为震怒的乾隆又会生气,会大骂他们二人,可乾隆并没有那样,反而只生了一会儿气就好了。
尤其是在见了英廉和刘统勋刘纶后,乾隆的怒气好像一下子收敛了。同着三位大人谈话的时候,李玉是在殿外候着的,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等李玉回到殿内伺候在乾隆身边后,明显感觉到了乾隆的情绪在收敛。
这些天里,李玉瞧得出他们的万岁爷在沉思,却猜不透万岁爷的心思是怎样的,当然了,他作为一个贴身伺候万岁爷的总管太监,也不需要去管朝政上的事情,只要万岁爷不骂人不生气,李玉就很高兴了。
乾隆想了些日子,心里还是在骂和珅,他深深的觉得和珅是守财奴,但又觉得守财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是抱着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情,乾隆在与和珅闹崩了月余后,召见了他。
和珅来养心殿见乾隆,姿态还是如从前一般从容淡定,平淡冷静,仿佛没有经历这月余的冷待,在乾隆面前,仍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规矩。
乾隆倒挺喜欢他这样的,见了面请了安叫了起,这人也不说请罪,就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等着他吩咐,可见是不觉得先前同他在枫树林里的顶撞是僭越,也不打算请罪。
这月余也没见和珅过来服软,这骨子里倒还是挺硬气的。
乾隆瞧着青年挺直的脊背挺拔的身姿,不由就想起前些年和珅在军机处里学习行走那几年沉默的模样来。
那几年和珅还小,少年在那几年里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只有问到他的时候才会开口,但哪怕开口说了话,也是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没有废话。
乾隆其实很清楚,那会儿和珅承受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不论是外界的还是他自己身上的压力,应该都是很大的。可他还是顶住了压力,完美的完成了他规划的道路,成为了旁人至今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其实从那时起,乾隆就看到了,和珅的骨子里,就是硬气执拗的。
乾隆没有再提往昔,不过想起数年前的和珅,淡漠的目光还是稍微柔软了些:“朕始终觉得,你是难得的人才。就算是现在,朕还是相信当初的判断。”
乾隆让李玉宣旨,和珅微微愣了一下,忙跪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