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到一楼,一具躯体从天而降,堵住了他的去路,直到目睹汩汩而出的鲜血,他才崩溃地跌倒在地上,白衬衫、黑西裤,过于熟悉的穿着猛然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他站不起来,不敢走过去确认坠楼的那张脸。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个梦,他不应该在这里,他约了中介看房,他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再说服母亲离开。
没有李擎,没有他们的家,没有关起来的天天夜夜,更没有逃走和坠楼。
梦里他去到和中介约定的地点,他知道他会经历什么,进入破旧的大楼,再从电梯里逃出来,走很长很长的楼梯逃生。
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就要回去直面那具尸体,面对破碎的残肢断臂和流了一地的鲜血。
不管怎么选,他好像都逃不掉这个噩梦。
唤醒周引的是身体上强烈的痛楚,他从睡梦中醒来,李擎可怖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他下意识求救,遇到危险要找李擎几乎成为他的本能反应。
可他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一下痛楚仅仅只是开始,李擎会带给他更巨大的灭顶痛苦。
求饶或呼救都变成不可能,李擎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允许他发出任何声音。
周引无声地掉着眼泪,从一个噩梦中逃出,他又掉进了常做的那个梦,梦里的那片海流向了他和李擎的床,海水裹挟着他,他的船只在暴风雨中倾覆,他彻底地坠入大海。
结束后李擎抱他去浴室,浴缸里放满了水,周引累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后背靠着浴缸壁,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李擎一言不发地给他洗澡按摩,周引紧闭嘴唇,他仍沉浸在不能出声的警示中。
李擎的手停留在他的膝盖,周引睁开眼睛,李擎开口说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腿张开,我检查一下。”
腿稍稍分开,周引看着李擎和缓下来但依旧严肃的面容,李擎只和他说了这一句话就闭上嘴巴,视线也在极力避免和他对视。
周引难过地垂眸,他抓住水里骨节分明的那只手,李擎的掌心粗粝,十指相扣时能带给他别样的安全感,他攥紧其中一根手指,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要离开你。”
李擎没回话,把周引从水里捞起来,周引被打横抱起,李擎将赤身裸体的他放在卧室大床上,刚要转身拿浴巾,周引奋力抱住李擎的腰,双臂死死地箍着,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别不理我,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你不能不跟我说话。”
李擎沉默良久,握住腰间柔软的手臂,“如果你还想跟我好好过,明天去把工作辞了。”
“我不,我出去工作不会影响到我们!”周引蓦地把手抽出来,他坐在床上,仰望面前高大的身影。
卧室没开灯,李擎的脸隐没在昏暗中,周引看着李擎俯下身,抡起胳膊时他甚至没有躲,生生地挨了李擎掴他的那一下。李擎手劲很大,掴在身上有种皮开肉绽的错觉,周引疼得大叫,叫完他又不知死活地抱着李擎,脸颊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伏低了身体抱着李擎的腰身,他不会知道这时的他在李擎眼里有多么诱人,赤裸的后背犹如一把斜放的大提琴,等待着用琴弓拉出美妙的旋律。
李擎无法理解周引这种亲近施暴者的心态,但周引的纵容的确助长了他的凌虐心理,他捏着周引的后颈,迫使他抬起脸,一字一句沉声说道:“明天去把工作辞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介意代劳。”
“你不能这样对我。”周引眼里含着泪花,李擎轻笑,“我可以,你说过就算我做再过分的事,你也会接受,你这么爱我,当初我怎么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好了别哭了,乖乖听我的话,我会更加疼你、爱你。”
李擎钳住周引的下巴,低头吻他泪湿的脸颊和殷红的嘴唇。
刚才那一场情事唯独少了亲吻,李擎始终捂住周引的嘴巴,他不想听到周引的呻吟叫唤,他会动摇,周引多么狡猾的一个人,光凭叫声就能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吻干周引脸上的泪,李擎帮他穿上衣服,他开了灯,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进卧室嘱咐周引要喝完。随后李擎出去加热打包回来的晚餐,他调到最小火,趁热菜的时候到浴室冲了个澡。
浴缸里的水还没有排掉,李擎弯腰拔掉浴缸塞,近看发现了水面的混浊,冷不丁想起刚才他没用做保护措施,就算清理干净了,周引也有可能会生病。
今晚要给周引量一次体温,李擎记着这事,他穿好衣服,把热好的饭菜分装到小碗里,几个小碗和一碟切好的水果放在托盘,他端进去给周引吃。
两人仍像搬进这里后的每一天那样,亲亲热热地互相喂饭,李擎让周引坐到他的腿上,周引照做了,只不过是面向他跨坐着。
这样也好,李擎想,他笑着戳了戳周引因为咀嚼而鼓起的腮帮子,周引把饭咽下去,瞪了他一眼,“你欺负我!”
“就欺负你了,乖乖把饭吃饭,不许剩。”李擎点点周引通红的鼻子,他的手随意搭在周引肩上,囫囵地摸着肩膀和后背,“疼吗?吃完饭给我看看。”
周引摇头,很乖地应道:“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