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引笑得开怀,他松开李擎的胳膊,从侧躺转为平躺。他的眼睛很亮,眼里波光流转,李擎鬼使神差一般,翻身覆在周引身上,手肘支着床,完完全全占据周引的视线。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周引闭上双眼,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是被珍重的,身体甚至因此愉悦得颤栗。
母亲的乌托邦是过去有爱人相伴的日子,是卧室常年不改的角落,是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而他的乌托邦,是与李擎交锋较量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没有爱人,但他有对手。
上午周引没去上课,他计划请半天假留在家里照顾母亲。李擎同样没去学校,周引故意关了闹钟,导致他一觉睡到九点多,硬是错过了上午一二节课。
李擎索性也请了假,他谢绝了留下来吃午饭的邀请,打算回一趟出租屋。周引送他到门口,随口问他怎么回去,李擎拿出手机开始查公交车班次,附近就有个公交站,八分钟后有一班车。
他刚想对周引说自己得马上走了,结果发现周引直瞪瞪地看着他,表情有点古怪。
“你昨晚怎么来的,”周引忽地问道,“四点多公交车停了,也没见你骑车。”
“我跑步过来的,”李擎笑了笑,“我以前练长跑的,你忘啦。”
周引抿着唇盯视着李擎,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圈又有变红的趋势。
“没事,我还跑过更远的,快回屋里去,你没穿外套小心着凉。”李擎朝周引挥挥手,转身下台阶前右手被拉住,周引扳过他的脸,一个冰凉的吻留在了嘴角。
“李擎,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你要自己来拿。”
李擎无声地笑了,他贴着周引的面颊,说话间嘴唇翕动,一张一合更似在索吻,“好,我会来找你的。”
“在学校最好跟我保持距离,就当我们闹掰了。”
“好,听你的。”
“李擎。”周引又再叫了他一声。
“嗯?还要交代什么?”
“没有了,你回去吧。”
周引目送李擎走出这栋房子,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母亲披着薄毯走到门边,头发披散着,脸上脂粉未施。
周引冷不防打了个冷颤,蓦然从刚才的沉溺与痴迷中清醒,他没来由地感到恐惧,仿佛看到他和当年的母亲走上同一条路。
“妈。”他无助地喊。
母亲给予他宽慰的微笑,“别怕小引。”
周引摇了摇头,他和李擎的关系越明朗,他却越害怕。没有退路了,他没有底气说服自己会幸免于难。
中午,电工前脚刚走,郑文良后脚就来了。昨晚周引实在没有办法,也给郑文良打了电话,电话接了可惜郑文良抽不开身,他的女儿生病了。
“我有个朋友要出国,房子急着出手,在邻市,要去看看吗?”郑文良的开场白让周引一下子愣住了,他下意识去看母亲,母亲在喝汤,她用汤匙舀起一勺热汤,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妈,要不要去看看?”周引忍不住开口。
“说什么傻话,”母亲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郑文良,“文良,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婉蓉,你考虑一下,如果担心钱,我可以借——”
“不用,我没多少积蓄也不打算借,再说了这房子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母亲放下汤碗,汤匙碰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吃好了,周引吃完快去上学。”
“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周引着想。”
周引鲜少看见郑文良正色厉声的模样,然而母亲不为所动,“周引怎么了?他很好,我也很好。”
“对吧周引,告诉你郑叔你过得有多好,结交了男朋友,还在如胶似漆中,你舍得走吗?”
周引脸色煞白,手抖不慎打翻了汤碗,滚烫的热汤溅到了手腕,刹时现出一个红印。他直愣愣地看着,不明白母亲为何拿他当借口。
良久,周引抬头,神色怆然,“我舍得,我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