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羽目光湿润,他点点头。
在这种危难时刻,陆卓英选择站在他的身边,帮助他,他也不能辜负。
然而这官司怎么打,他根本一窍不通。
陆雪羽开始莫名其妙地忙了起来,他要听律师的话,看各种资料,要找出何金庭作证,然而何金庭在哪他自己都不知道。
每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都忙了些什么,他只在旁边听,听也是听天书,他什么都不懂。及至让他出庭作证,陆雪羽骤然抗拒起来:“不、我不去……”
他求救地望着陆卓英:“我不敢去……”
陆卓英脱口而出:“二哥,你怎么能笨成这样?爸爸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废……”
陆卓英没再说下去,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陆雪羽这些天已经受了许多的冷言冷语,然而被弟弟当面这么骂,还是头一回。
他脸色苍白地垂下头来。
陆卓英无奈,临走让他赶紧找何金庭,想办法让他作证。
律师跟在后面,不忍地道:“雪少爷,三少爷都是一心为你好,你也多替他想一想。如今这十亿他能分到什么钱?不都是为了你。您不要以为还是当初的家,您还是家里的少爷,三少爷是可怜你才把你安置在这屋子里,要是那没人性的兄弟,早把你扔在大街上,哪管你的死活呢?”
陆雪羽怔在那里,一时被这话魇住了。
他内心惶惶地往屋里去,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些日子陆雪羽搬出陆家,住到陆卓英给他租的公寓里。他就一直在忙,忙得马不停蹄、焦头烂额,让他暂时忘记了那噩梦般的剧痛。
他几乎忘了自己是寄人篱下。
陆卓英让他去哪,他便去哪。陆卓英说他几句,他也得听着。他被迫见了许多人,那些人看他的目光,言语中的讥讽让他不寒而栗。几个人随陆卓英来,随陆卓英去。陆卓英不来,这里就像冰窖一样冷得吓人。
大部分的时间只有他一个人住,他一个人弄吃的,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这空荡荡地房间里苟活。
夜里,这里没有亮如白昼的法式水晶吊灯,只有一盏昏暗的电灯,摇摇晃晃照着外面的鬼影。窗帘是一条床单布,他自己挂上去的,墙皮总是往下掉。有时候半夜掉下一块,能惊得他跳起来。
这房子也好像哪里都能漏风,隔壁晚上有水管哗啦啦的水声,好像是楼上人家的马桶不关,发出空空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从墙角窜过,他才开始怀疑是虫子,后来又有些啮齿类咯吱咯吱的声音,吓得他寒毛都立起来了。
整个晚上,是他最难熬的时候。他怕黑,以前就不怎么敢一个人睡,总是爸爸守着他,要不然就是顾青临。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惊恐地缩在墙角,紧紧抱着爸爸那件睡衣,把头埋在衣服里,被那无尽的孤独和黑暗浸透。
他太害怕了。
傍晚,所有人走后,电灯一晃一晃,那可怕的夜又要来了。
他肚子空空,跑到厨房拿了一只面包。这里冷锅冷灶,他不会做饭,买了一些面包方便面。方便面吃光了,只剩下硬得发铁的法棍。
他缩在墙角,用被子捂住头,狼吞虎咽地咽着法棍。
法棍撕扯着他纤细的喉咙,他大口大口地咽下去,眼泪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他忽然很想吃葱油饼,很想爸爸的葱油饼。
那天早上,爸爸在厨房里揉面,他在外面趴着对他百般挑剔。
他说那饼做得不香不脆他都不吃。
爸爸端着饼出来,吹凉了让他小心咬一口试试,他眯起眼睛,向他撒谎:“可难吃了,不信你试试?”
陆先生狐疑地自己咬了一口,一个脑崩敲在他头上:“小坏蛋!敢骗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