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时已晚。
喘息换气之余,荼茗终于睁开眼,只见鬼的身体一寸一寸变回透明,他以为是自己的隔光结界不够牢固,默念几遍加固的口诀,却徒劳无功。
然后很快,快到只是眨眼一瞬间,柔软的绸缎填满掌心的触感消失,青筋凸起的双手因为因为用力过猛,一把攥成两个拳头。
黑伞因为鬼的离去再次变成实体,坠落于地,几根纤细的竹伞骨不自量力与青石砖硬碰硬,最终难逃拦腰折断的下场。
荼茗一口鲜血吐出,隔光结界瞬间破灭。
有几滴溅到伞面上,宛如红梅盛放。
木屋外的结界怕是此刻被道士破了十之七八,但是自己已经送走阿昭,或是或否并不重要。
鹦鹉因为荼茗身体原因只能化作轻烟消散,剩下的还得让荼茗自己来完成,荼茗调整呼吸,轻声慢语,声音又细又弱,远不如鹦鹉那般响亮清脆,明明只有六字,还要分成两句说,因为中间要换一口气——
“礼成。”
“送入洞房。”
语罢,荼茗在原地呆滞片刻,以稳住身形,而后微笑,牵起一团空气,缓缓走进洞房。
洞房里朱丹绛红,鲜艳又喜庆,方正的红纸喜字贴于窗棂,床单棉衾上金丝绣鸳鸯戏水的图案。松木方桌被漆成绛红,桌上摆置一瓶白瓷酒壶,酒壶旁两个空白瓷酒杯,静立在桌面,等待着两位新人合卺。
红烛烧了大半,蟠龙铜台上挂满烛泪。
荼茗往两只白瓷酒杯里都斟了酒,酒水从壶口缓缓流下,等两杯都满上,他才幡然醒悟,一个人是喝不了交杯酒的。
于是荼茗只能端起其中一杯,强勾起嘴角,笑容非但不喜庆,反而苦涩悲凉,他浅尝一口,却不曾想酒过于辛辣,灼烫到喉咙发疼,虽然这未必是合卺酒的缘故,但是荼茗不愿多想,干脆通通怪罪于烈酒,再一饮而尽。
血腥还未涌上来已经被酒水带入肠中,却连带五脏六腑都宛如灼烧般痛楚,荼茗疼到痉挛,只好一手扶于方桌一角,另一手覆于小腹,缓缓落坐,弯腰,弓背,蜷缩起上半身,咽喉因烈酒而引发痒痛终于到无可忍耐的地步,他撕心裂肺地咳起来,眼角呛出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