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吗?”
“二十。”
几个小孩又哄堂大笑,因为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一天只挣二十块钱。对于他们而言钱来得太容易,一双鞋、一个足球,哪怕是一顿饭都不止两百,二十块够干嘛呢,能够请得起保姆司机吗?
就只有陈觉没有笑,因为看到那人的指甲缝黢黑黢黑的,胸前、后背全是白色的汗渍,觉得心酸。
就这样,一直玩到太阳落山才回去,不知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结果刚走到家附近就被爸爸的司机找到,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说人找到了,没受伤,就是身上沾了不少泥。
回到家免不了一顿胖揍。父亲问他去了哪,他被抽得皮开肉绽也不肯说,躺到床上恨不得拿小刀在手臂上刻:我恨陈宗义。
晚上听到继母的脚步声他佯装睡着,侧着身一声不吭。继母上楼跟父亲上楼非常好辨认,因为父亲的脚步永远伴随着金属拐杖的声音,笃,笃,笃,笃,沉闷,冷硬。
继母走进房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长时间维持不动是很累的事,他背都僵了,只想让继母赶紧出去。可是继母一直没有走。
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温,“光跟大人赌气,长身体的时候饿着怎么行?起来吃点东西,你顾姨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听话。”
“饿死算了。”他咬牙切齿,后背还一阵一阵地疼,“下手这么狠,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啊?”
继母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他:“谁让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去的?到处都找不到人,你不知道我跟你爸爸多担心,生怕你在外面遇到坏人有什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他嘟囔,“我同学他们到水库去游泳爸妈都不管,就我一个人走哪都有司机跟着,没劲透了。”
“我们也是为你好。咱们家情况特殊,尤其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要像祖宗一样供着。”
她语气诙谐,听得他绷不住笑出声:“妈你少逗我了,还祖宗呢……我爸在家说一不二,我妹又是你们俩的心头肉,算来算去家里就我地位最低。”
“谁说的?你也是我的心头肉,要不我眼巴巴地上楼来干什么。好了,起来吧,再迟饭都凉了。”
小小年纪,又因为不是亲妈,陈觉听得很不好意思,半晌方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咝咝地抽气:“妈你也真是的……我爸揍我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儿。明天我不去练字了啊。”
“不行。”继母语气淡然却坚持,“得去,还得给老师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