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刁奴24

取过一根金针,桃花眼微微眯起,仔细瞧了瞧,这金针极为细长,寻常人怕是连捻都捻不稳,腕间巧劲发力,手起针落,一根金针被稳稳地扎进桌面上,留着尾部轻颤。

还是御器录比较好。

戚嬷嬷露出�得色,不灭给她的印记花样不多,却贵在精深,一种印记,只要应用得当,就能办到许多事情,连这套金针,也能立刻上手,不比什么体香跳舞来得实在多了?

猫儿被那扎进桌子里还在发颤的金针吓了一跳,喵喵了一通,跳下桌子一溜烟跑了。

当日晚膳前,御医还在帮阿璃包扎十指,李缜却直接被戚嬷嬷送进了点龙池内。

池中的药浴今日有�不同,池水被染成了红褐,远远瞧着,竟有�血池的意味。

李缜一如既往坐进池中,红褐色的池水散着有�沉闷发苦的药味弥漫过来,瞬间就让李缜感到丝丝抵挡不住的沉倦。

“嬷嬷,今日的药浴...”

转头的男子将话语噎在了喉间,随着漂亮的喉结一点耸动,往日宫装穿得一丝不苟的人,缓缓解了外裳,将那厚重的绸缎宫袍褪了下去。

削玉肩,有几分纤弱的颈脖,都在宫装褪去后,被一身月白的薄绢里衣展现在李缜面前。

接着,月白的薄绢踩入池中,与那红褐色的池水互相浸染,薄绢透了水,便理所当然地贴到了肌肤上,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此时才被人瞧见。

李缜愣怔地看着那位老嬷嬷走进池中,一直走到他面前,露出了和她那张脸极为不匹配的身段。

“殿下,呆会不管觉得痛也好,痒也罢,都要忍住,不可乱动,今日过后,您就可以再一次站起来了!”

绿衣跪坐在池边将手中的紫檀木托盘举过头顶,将里面的金针递到站在池子里的人面前。

沉沉苦味变得越发浓烈起来,将池中人带入方外一梦。

李缜觉得,自己或许入了旖旎庄周局。

他似乎也曾到过一个温池中,见到了终其一生不敢忘记的景色,那似乎是一个女子,静静地趴在池边。

池水如涌金流淌,醉于美人靡靡间。

闭上眼眸,一点点星般的痛意从身上传来,先是后颈,再一路沿着脊椎向下,接着,比点星更微小的酸麻从双腿上传了过来。

绿衣瞧着戚嬷嬷将湿哒哒的薄绢一路卷到上臂,露出整个纤纤双臂,心中嘀咕,嬷嬷这身段,保养得可真好,怎么瞧着都不像个老嬷嬷。

她见过那�宽了衣的老嬷嬷,不论四肢再怎么细瘦,老去的人都会有一副垮下来般的躯体,腰肚上的肉会垂下来,如同吹破了气的口袋,决计不会有这般纤瘦盈盈。

等到对方执起金针刺入池中昏沉的太子身上,她这点心思便立刻消散而去。

无他,那场面太过可怕。

金针入穴,起初还好,随着扎下去的数量越多,筋脉间竟然起了诡异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脉络下四处游走,那游走的东西随着金针扎入变得越来越多,接着,轮到腿部的时候,太子的两条腿都泛起了黑紫气,无数的游走密密麻麻,此起彼伏,宛如腿下聚集了无数小虫,被什么激怒了,在寻找动静的出口。

最后一根金针扎入脚心,绿衣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游走的筋脉似乎陡然找到了出口,一点腥黑的血从太子脚心出溢了出来,一遇到那红褐色的池水,似乎与那池水无法相容一般,凝在了脚边。

起初只是这一点儿,慢慢的,溢出的一点,变成了一股,最后变成了一汩一汩,大量的腥黑在红褐色的池水中凝成了一个黑血团。

而太子身上的那�游走,已经平息了下去,池水将其整个包住,男子脸色发白,显然已经在中途昏迷过去了。

“拿个木桶,将这团黑血从池子里舀出去,处理了,别污了池子。”

黑血无法与这红褐色的药池相融,只要舀尽,就能让池水恢复洁净,交代完,戚嬷嬷上了岸,静待一刻钟后,才开始将李缜身上的金针按顺序取下。

从头至尾,李缜都没醒过来。

他还在那个庄周局中,眼眸睁开闭上,他似乎总在一片水中,经历一个一个的瞬间。

或是淡金的温池,或是大理石的浴缸中,或是一片洁白的瓷石浴池,身边总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很享受这�瞬间,因在这�瞬间中,他知晓,身边的女子是他那时已得到的无上渴求。

你是谁?

一个个瞬间重现,又消失。

最后,他看见自己站在一片彼岸花中,腰侧漫着水,不,那不是水,一具具失去人面的厉鬼翻浪而聚,成了一片黄泉鬼池,厉鬼凄厉得撕叫,互相吞噬,互相撕扯,也撕扯着站在池中的他。

一双苍白的柔荑从池中伸了出来,攀上他的颈脖,从百鬼池中绽放,他低头望去,落入一双幽深的眸中。

“云悠!”

绿衣听见拔了金针的太子刚被放进绵软的床榻里,就无意识地喊出了一个未曾听过的名字。

一向沉稳,似乎没什么能令她有情绪起伏的戚嬷嬷,忽然浑身一震,立刻望向床榻上的太子,静静看了好一会,才转身走出了太子寝居。

不管怎么看,绿衣都觉得,戚嬷嬷的背影有�匆匆逃离的模样。

...

夜未至,阿璃却觉得,这个世界毁灭了才好,这样,自己就不用面对李溯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