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娄越楼道:“我觉得你好可怜,好可悲。”
小牙儿没想到娄越楼竟然承认了,他差点没把银牙咬碎,好险忍了下来,尽量平心静气:“就因为现在我跪在你面前,你就觉得我可怜?你的同情心可真旺盛,那你不如求一下你师父,让他放过我?”
娄越楼歪了歪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同情你?我只是在可怜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而已,你身边的方适都看得比你明白,哪怕他是方云博,大乘修者的儿子,他都害怕的东西,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吗?”
小牙儿看了娄越楼一会儿,他确实不懂方适到底在害怕什么,如果是死亡,他还能
理解,但是他们讨论的又不仅仅是死亡,所以他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说的是什么东西?”
“是匹夫之怒,是凡人之搏,是不平,是不甘,是反抗,是斗争,是……能颠覆现在修真界的东西。”
小牙儿觉得他在讲笑话:“你在说什么可笑的话,匹夫的怒,凡人的搏,就能颠覆修真界?就凭你们?几个外门弟子,还有你一个凡人?你们想颠覆修真界?”
他是真的觉得可笑:“你们脑子没出问题吧?”
娄越楼道:“是啊,我们现在人确实有点少,毕竟受压迫的太多了,真正敢发声的人太少了。”
“所以,我们只能先叫醒身边的人,能叫醒多少是多少,而反抗的开始,就从你开始。你见过那竖起的旗杆吗?高高的在空中飘扬,远处的人一眼就能看见,而你和方适就是我们的旗帜,远处的人看到了,看到了有人在反抗,他们会自发的向我们靠近,然后做出跟我们一样的事情。到时候全世界竖起的都是我们的旗帜,你们就立在那旗帜上头,告诉所有还在受着压迫的人们。”
“反抗吧,把那些压迫你们的人推倒在地上,做成旗帜告诉更多人,反抗吧,到你们扬眉吐气的日子了,跟我一起反抗吧!”
小牙儿被娄越楼描述的画面给吓得久久不能言语。
他只是从娄越楼的三言两句当中,就感受到了一股摧拉枯朽般的力量,那股能鼓动所有人心的力量,哪怕是他,都从中感受到一种被鼓动,被激起的情绪,更何况那些真正受苦难的人,他们怕是不知道等待这一天多久了。
而那些人有多少,他只是稍稍想一想,就能想象得到那是一个庞大到无法计数的数字,是他不能想象的数字,第一次,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修真界这么的小,原来修真者这么的少。
而站在金字塔之巅的人更是少到屈指可数,他以前那么向往那些金字塔之尖的人,现在却觉得他们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模样,而一旦掉下来,一旦掉下来……
方适听完娄越楼的话,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
用了,他沮丧的,颓唐的垂下头,知道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他会成为整个方家的耻辱,会成为方云博的污点,甚至会把整个方家拉下水。
他垂在身边的手忍不住弹了一下,其实还有机会,只要他在这之前就死掉,死得面目全非,死得没人能够证实他就是方适。
他还在犹豫,然后他听到了小牙儿的声音。
“我可以加入你们。”小牙儿睁着他那双最会卖弄可怜的眼,他还是有些瑟缩,但是他不想死,他一点都不想死,不想死得不体面,不想死得没尊严。
所以他可以做任何事,无论是出卖自己,还是出卖自己的阶级,他都可以。
原本还在犹豫的方适被这句话彻底的刺痛,他第一次这么的痛恨一个人,第一次见过这般的无耻,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几乎立刻把愤怒倾泻到了小牙儿的身上:“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牙儿被这么迎面喷了一脸的口水,面无表情的抹干净:“我当然懂!这有什么不好吗?你们这些人确实享受太久了,久到以为这个世界都是你们的,都围着你们转,该动一动了。”
方适恨不得杀了他,他几乎真的要动手了,然后被麦田手疾眼快的拦住,他拦住的时候都不敢置信,天啦,他竟然敢向这以前都不敢靠近的人动手了,虽然是拦着不让他发疯,但他也觉得自己的手开始发光了。
“你懂什么!你这是背叛!你不用说我!你拥有的还少了?这些都是谁给你的?!祁天牙!你这是在背叛你的姓氏!背叛你身上流着的鲜血!你会毁灭整个祁家!!”
麦田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拉扯住方适,才能让他不一口咬到小牙儿的身上去。
老实说,他有被方适的模样吓到,但是那真正面临这一切的小牙儿却只是淡定的抹掉脸上被喷的口水,他真的有点佩服这个人了。
“那又如何。”小牙儿甚至还笑了起来:“方适,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方云博的独子,什么东西都能捧在你的跟前,我拥有的那些都是我自己亲手搏来的,祁隆有那
么多的儿子,孙子,但是他只收了我,你知道我为了这么一个弟子的身份,付出了多少吗?那还是我的爷爷,身上流着跟我一样得到血脉,但那也没有防癌他脱掉我身上的衣服。”
方适冷不防听到这么一个大瓜,一下子被恶心得够呛。
小牙儿真的是豁出去了,连这种事情都敢抖出来:“你被捧得高高的,你甚至没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几个快饿死的凡人都能吓得你做噩梦,方适,你过得太舒服了,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世家大族里到底能藏多少肮脏的东西,只是让你听一听,你都能恶心得吃不下饭,倾覆祁家?我可太高兴了!”
他笑得那么开心,朝着圭柏柏他们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我巴不得它快点倒塌,最好死得越快越好,就像祁隆那个老王八,活得已经够久了!”
他朝娄越楼道:“你不是说,要拿我当旗帜吗?我愿意当!你们可以尽情的羞辱我!方适不愿意配合你们,我愿意!只要你们留我一条命!我要亲眼看到祁隆那个老王八死!”
麦田见过许多人,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牙儿这样的人,他身上没有任何美好的词汇。
他像是一团烂泥,一团纯粹的自私,自我,只在乎自己,只想要活下去的烂泥,而表面却装得那么的光鲜亮丽,以前他很羡慕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现在他一点都不羡慕了,甚至还有点畏惧——天啦,他听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脏了!
就这,他们还瞧不起凡人,瞧不起娄越楼,瞧不起他呢。
怎么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啊,我的天呢!哪怕是个畜生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他原先还觉得祁隆长老看起来和蔼,还愿意收简清风这种凡人当关门弟子,悉心教导,是个好人呢!我呸!真尼玛的恶心!
方适再多的指责话,都在小牙儿这句大瓜下败北,他气得直哆嗦,但又说不出任何阻拦他的话来。
他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小牙儿,他只以为祁隆对小牙儿的偏爱,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照,万万没想到其中竟然涵盖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