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露拿了软垫放在石凳上,等两位主子坐下后,再问要喝点什么,细致得很。
孟氏看着冰露去准备茶水的背影,又道,“你这个丫鬟,调教得倒是很好,你怎么就舍得让她嫁人呢?”
一般人家,像冰露这种亲近又有姿色的丫鬟,多半是做了姨娘。毕竟外头买来的姨娘,总不如知根知底的好。
安芷笑着道,“冰露与我共患难一场,我觉着,给人做正头娘子,要比做妾好上许多。毕竟妾通买卖,得看着正室的脸色过日子,还不如嫁个上进的,指不定还能有个官太太的前程。”
回答完孟氏的话后,冰露也端茶来了,安芷的目光移向桌面上的青花茶盏,“三嫂,你真觉得裴钰是一心向佛吗?”
“这个嘛,我觉得不太好说。”三房是庶出,与嫡出的大房本就关系一般,加上三房有许多年都在外放,对裴钰的了解更多是他小时候,“感觉有那个可能,又或许是他的一种厚积薄发。但不管怎么说,在他这个时候去念念经,确实有好处。”
确实是这样,裴钰没了爹,自个儿又丁忧没官职,但凡有权势的人想要打压他,都能有手段。所以还不如表现得一心向佛,让人以为他没所求,自然就会放松警惕。
听完这话,安芷笑而不语。
她原本只是觉得裴钰的行为不太像他的性格,但初一十五都去城外吃素,这让她觉得奇怪。不过她的这点心思,并没有和孟氏说,而是继续谈到了裴萱的及笄礼。
说到女儿,孟氏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安芷听得乐呵,不由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如果生的也是个女儿,那等女儿长大了,她应该也会和孟氏一样为女儿谋划前程吧。
不过孟氏也有担忧的事,她叹了口气,说起了女儿的婚事,“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虽说我家官人不是什么权贵功勋,但在这京都里也还不错。我们原本给萱儿找了个旧相识家的孩子,可后来对方家离开了京都,加上两家人还没说定,这事就做罢了。结果那边刚说不要,就来了两家人提亲,那两家人还是死对头,我们现在把女儿许给谁都不好。”
孟氏就一个女儿,不舍得女儿远嫁,所以才为女儿心急婚事。
安芷听了也觉得愁人,“既然一个都选不了,那就另寻他家,总会有合适的。”
“哎,难啊,儿女就是上辈子留下来的债。”孟氏笑了笑,她与安芷说这些,就是宣泄下这段日子的愁绪,“对了,你应该知道,云家送了一位姑娘,进宫给皇上作伴吧?”
安芷点头说知道,“听说云盛兴现在连床都下不来,每日吃喝都要人伺候,半边脸都不怎么能动。所以云家的门庭凉了不少,送个小姐进宫和皇上作伴,多半是看上皇后的位置了,想着先培养感情。”
“云家是真够心大的,眼下皇上是年纪小,什么事都做不了主,等皇上大了后,指不定又是另外想法。”孟氏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她知道安芷和云家不对付,所以故意说的这话。
安芷微笑着没结果,议论皇上,那是要杀头的,就算是在自个府上,她也记着祸从口出这句话。
孟氏看安芷喝茶,心里夸了句安芷淡定,又道,“不过云家能送,别人家也想送,就我知道的,好像王家也准备送姑娘进宫呢。弟妹啊,你和裴阙……有没有这个想法?”
这会送进宫的,都是家里培养得比较好的姑娘,毕竟谁占了个先机,日后就可能有大造化。就算没被看上,回来后也能再嫁人,毕竟皇上还小,只是当个玩伴。
孟氏膝下只有裴萱一个,以裴萱的年纪,肯定不适合了,所以她会这么问,并不是想自荐,就是来安芷这探个口风。
裴家四房的嫡女中,年纪与皇上相仿的,只有大房的裴雪。但以裴雪的性子,是绝不能送进宫里的。
安芷摇头道,“裴阙说了,家族的前程有男人在朝堂里撑着就行,希望家里的女孩儿都能嫁个好人家,所以没想过这事。而且皇上信赖云家,即使咱们裴家的女孩进了宫,也不会有好处。”
“这倒是真的。”孟氏赞同道,“那宫门看着高大阔气,可活在里面的人,都被一层层的高墙给围着,冷暖也只有自个儿知道了。不过咱们现在这样说,其他人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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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大房,李氏刚回到自个儿府上,见到儿子在喂鸟,一把就抢了儿子手中的鸟食丢了。
“你怎么还在喂鸟!”李氏恨铁不成钢,愤愤道,“咱们的日子,都被人逼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这些闲情逸致?”
裴钰被丢了鸟食,一点都没恼火,“母亲这么心急也没用,我要丁忧三年,这三年里,我就是把西凉给劝降了,也当不了官。父亲只想着能让我回京都,可京都是回来了,却落了一身清闲。”坐到藤椅上,悠悠道,“母亲还是消消火吧,隔壁院子那样热闹,也不见得是好事,闲也有闲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