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周恒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
他将封凌猫放在一边，松开衬衣的第一个扣子。
温暖的橘色灯光穿过车窗照在周恒脸上，脖子因此蒙了一层浓淡相宜的阴影。
封凌猫兴致勃勃地看着周恒。
周恒拿出手机,拨通了孟云涛的电话。
“周恒？怎么突然打我电话？”
“嗯,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我可能也要离开萌果直播了。”
“这么快？发生什么事情？”
孟云涛原计划下周二再正式向江越提交辞呈，听说周恒要走，可谓惊讶万分。
周恒：“我刚刚和晏明礼、江朗一起吃了晚饭。”
“他们要你走？”
“没直接说出口,不过意思很明显。”
“确实……”
“我不想重蹈覆辙，不能像当年那么被动。”
原主就是因为太善良才被启力网的许瑞、郑毅险些谋害成功。
“……我已经准备离开，没必要慷他人之慨劝你留下。但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透个底。”
“嗯？”
周恒听出孟云涛的担忧意味，眉毛微挑。
孟云涛吸了口气，说：“江总用三个亿买下的是你三年前和启力网签署的二十年合约。”
“二十年合约？我当年……”
“签约时间发生在你出车祸的第二天,签约人是你的父母。”
“……”
“许瑞和郑毅拿出你的二十年合同作为要价筹码后，也将当年的事情向我们大概解释了一遍。四年前,启力网推出二十年新合约,想用这张新合约把借启力网平台走红的主播们牢牢绑住,不仅新主播必须签二十年合同，上一份合约即将结束的老主播如果不愿续约签二十年新合同，会被平台限流！散布黑料！伤筋动骨！”
“但我那时以老合同还差大半年才能到期为由，一直没有点头接受新合同……”
“所以在你出事的第二天，他们就立刻拿着二十年合同游说你的父母,说你这次凶多吉少，让他们代你签下二十年合同。这样以后,植物人的你在二十年内任意时间醒来，网站都要负责给你发基础工资。你父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实人，被他们忽悠着签下合同。”
“他们可真是……”
“后来,你醒过来。他们想把你转手，以还剩十七年的二十年合约作为报价筹码，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三亿四千万，最终以三个亿的价格成交，那份二十年合约也随转让合同一起成为江总的东西。”
“江越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件事。”
“江总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虽说已经铁了心要离职，孟云涛对江越还是充满敬意的。
“……江总是君子，未必会用二十年合约要挟你，但江朗不是。我将这些内情告诉你，以防你要离开时江朗突然翻脸，打你个措手不及。”
“我明白，谢谢你的好意。”
周恒挂断电话。
孟云涛提供的信息非常关键，结合原主记忆，周恒归纳整理出两条情报：
第一，许瑞和郑毅重金买司机谋害原主并非十年脑血栓，大概率是担心原主的五年合同到期后拒不签二十年约，导致其他以原主马首是瞻的老主播们跟着拒约；
第二，江越确实把原主当重要的知己、朋友，但江越对知己、朋友的定义和原主的定义不一样。
向江越替离开，很可能被——
“封凌？”
“喵喵喵？（做咩啊！）”
封凌猫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周恒抱起封凌猫，说：“在你看来，江越是个什么样的人？”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恋爱脑！废物点心！狗屁！没本事！）”
封凌猫连珠炮地嘲讽着江越。
周恒莞尔一笑，说：“虽然听不懂你的话，但可以肯定你对江越没半点喜欢，说的都不是好听话。”
“喵喵喵？（我没那么坏！）”
“具体的事情，等你回了身体再商量。”
周恒亲了亲封凌猫，示意司机开车。
……
晚上十点，封凌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赶紧从床上坐起，找到正在阳台小花园和粉丝们直播夜宵测评的周恒。
咚咚咚！
封凌敲玻璃门。
周恒向粉丝们说了声抱歉，关闭直播，放下吃到一半的加臭加辣螺蛳粉，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封凌扇了扇鼻子：“你吃什么？好臭！”
“螺蛳粉。”
周恒顿了一下：“还有榴莲班戟。”
“……”
封凌无语：“你居然喜欢吃这么臭的东西！”
“因为确实很好吃。”
周恒擦了擦嘴，和封凌面对面走进不远处的园林凉亭：“刚醒过来就找我？有重要的事情？”
“……”
封凌耻于承认自己匆忙跑来是想看周恒，傲娇地表示：“我怕我待会忘记你的事，趁着现在还记忆清晰，赶紧和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事？”
周恒有些意外。
封凌：“和捏着从启力网拿来的我的二十年卖身契的江越摊牌离开萌果直播的事情。”
“你——”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封凌故作潇洒地顺了下头发：“江朗敢拿二十年合同敲诈要挟你，我一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还没有向——”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可能是觉得用词太激进容易被周恒看出小心思，封凌又补充一句：“别忘了，我们如今是有共同秘密的合伙人，你被人勒了脖子，我也会受影响。”
“你——”
【主人，这家伙在傲娇呢】
趴在凉亭外的三头犬冷不防嘲讽说。
“闭嘴！”
封凌暴怒。
三头犬昂头，一脸嘲讽表情。
周恒见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
武钢成在里世界给噩梦巨人当了整整十年的仓鼠宠物，终于逮到机会回归现实世界，发现此时距离进入里世界仅仅过去三天，喜上眉梢，仰天大笑，笑到中途突然想到周恒和封凌，顿感有寒冷从脊柱尾端升起，笑声随之戛然而止。
“这两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可以这么强？简直是……”
“武先生。”
温文尔雅的声音在武钢成耳边响起。
武钢成抬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着古装的中年男人，男人生得非常儒雅，身后却停着一辆与古装造型格格不入的新款房车。
“演员？剧组下班？”
“我不是演员，我和你一样是刚从那个世界出来的不幸者。”
中年男人示意武钢成和他一起上车：“我知道你此刻满腹疑惑，不明白自己究竟遇上了什么，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我可以对你保证，只要你上车，所有疑问都会得到完美答复。”
“如果我不上车呢？”
“那就只有死。”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石榴般鲜艳又层次不齐的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