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系统帮助的情况下,唐乐山勉强跟宏焰打了个平手。
唐乐山自己挺满意的,宏焰却骂了他一顿,让他争点气,别给金丹修士丢人。
唐乐山心说自己殉职还不到一年,能提剑对打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于是他当宏焰的话是耳旁风,心满意足地回了长青峰。
理论上说,唐乐山入了金丹期,就要像其他亲传弟子那样,去内门讲学了。唐乐山也能趁此机会与其他亲传和内门弟子混熟,进一步渗透凌云宗。
可上官真人不走寻常路,抱着酒葫芦义薄云天道:“讲什么讲,你自己还一瓶子不满呢,让他们自己忙活去,你就安心修炼吧!”
唐乐山:“……”
一时之间,竟不知师尊在帮他还是在损他。
不过既然师尊发话,唐乐山就顺水推舟,在山上修炼了。
再次入定,唐乐山更能体会金丹修士的不同。
他能内视了。
他的神识不仅能往外放,还能往里看,像个微型高清摄像机,让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经脉、血管、脏器……
有点震撼,还有点好玩。
他看到自己的金丹,珠圆玉润的一颗小球,泛着金灿灿的微光,悬在他身体里,缓慢地转动着。
他还去了自己识海,在那里看到了灵台。
原来识海的空间那么大,灵台就像摆在识海里的一张古朴方桌,他走上前,指尖触碰桌面。
入手光滑温热,轻轻一划,就像划在心尖的嫩|肉上,唐乐山腿一软,差点跪下。
嗯。
这桌子不能碰。
唐乐山收回手,走出几步,就地坐下。
修炼还是要修炼的,他凝神静气,不再到处乱看,用身体感知灵气的运行。
“叔,吃饭了。”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唐乐山皱眉,似乎不太对劲。
“叔,别睡了,太阳都要进你被窝了,叔,叔?叔!”
唐乐山猛地睁开眼睛,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唐乐山心跳如鼓,眼前的景象更让他震惊,什么识海,什么灵台,他明明站在现代的家里,拎着饭勺,在叫闻叔起来吃饭!
可闻叔不会听见了,因为这是闻叔去世的场景!
“叔!”唐乐山害怕地退后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愣了两秒,继而赶紧跑出去找手机,颤抖着拨打120.
医护人员来得很快,一番抢救后,告知唐乐山,病人已去世。
“不可能,不可能,”唐乐山听到自己说,“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身体一向硬朗,引体向上做得比我还多,不……”
“先生,冷静一点。”医护人员柔声企图安慰。
“不可能!”唐乐山却陡然拔高音量,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然而话音落下,他就跑出卧室,翻出烟叼在嘴里,打了好几次火,才终于把烟点燃。
吸了大概半支烟,烟灰直接飘落地板,他才勉力找回平静,回了卧室。
“抱歉,”他跟医护人员说,“我不是故意的,现在要怎么做?”
他还是很乱,脑浆成了一锅粥,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这时,电子音响起:
【宿主,请保持清醒,坚定道心!】
冷清无情的电子音瞬间剥离了唐乐山的思绪,他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竟然沉浸在往事中。
他看着自己按照医护人员的指示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不断告诉自己冷静点,过去了,都过去了。
在他的碎碎念里,画面泛起波纹,逐渐模糊,最终不见。
他又回到了识海。
【叮!积分+10】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出现幻觉?也太真实了,跟过去一模一样。】
唐乐山一边问系统,一边四处查看,他都内视了一圈了,也没看到系统在哪里。
【宿主,那可能是你的心魔。】
唐乐山:?
又是心魔?
之前本想问上官真人,却被宏焰打断,他就忘了这茬了。此时想起,难道心魔,就是心中放不下的事?
唐乐山觉得模模糊糊有了些概念,没等他细想,冷不防听到一句话:
“小山。”
“!”
唐乐山直接蹦了起来,惊魂不定地看向跟他说话的人。
“……叔?”
闻叔怎么在他识海里!
“昂。”闻叔似乎并不意外,自来熟地席地而坐,扭头看着唐乐山问,“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
一句话,唐乐山眼泪差点下来。
他急忙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这也是幻觉,然后笑着回答闻叔:“我挺好的。”
闻叔点点头,咧嘴笑了。
闻叔年轻时壮实,退休后疏于锻炼,看上去胖了不少。人一胖,就显得亲切,笑得也没以前吓人。
他还是看着唐乐山,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那天说好吃你做的早饭,可惜没吃上,遗憾呐。”
“别说了叔!”唐乐山这眼泪快绷不住了,闻叔每句话都在他泪点上蹦跶。
他索性直话直说道:“闻叔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知道啊。”闻叔熟稔道,“这是你识海嘛,小山是金丹修士啦,恭喜啊,就是还没对象,你得抓紧……”
“打住!”唐乐山及时制止闻叔,按着太阳穴转身背对闻叔,心里默念:“幻觉,幻觉,幻觉……”
再睁眼,唐乐山回到寝殿,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他悟了。
所谓心魔,并不是“魔”本身,而是一种阻碍人修炼的力量。
他内心最放不下的就是闻叔和闻叔的离世,所以闻叔出现在他识海,成了他的心魔。
但杀千刀的,闻叔都成了心魔了,竟然还催他找对象。
这还让他怎么修炼!
心魔果然名不虚传!
邢涟端坐在自己识海中。
上辈子,他的道心是堂堂正正做个人,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执念太深,以至于他的心魔不断干扰他,告诉他“做不到”,他也依然走了很远的路。
后来他堕入魔道,道心碎了,心魔没了,他自己就是魔,让人闻风丧胆。
过往在邢涟脑中走马观花地掠过,他注视着灵台山漂浮的剑。
这把“绝千念”,曾经陪他屠戮三界,这辈子还没见过血。
此生他干干净净,还未生道心,也还未有心魔,自然没机会召唤“绝千念”。
或许有机会,只是他没杀念了吧。
邢涟想起曹澈,如果没有唐乐山,他再见曹澈,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应该,还是会杀掉对方。
邢涟微微勾起唇角,一想到唐乐山,内心就变得柔软又平静,连“绝千念”都没那么杀气腾腾了。
看来它没有重现天日的机会了。
邢涟闭眼,回到寝殿。刚出定,就跟唐乐山对上视线。
“阿涟。”唐乐山神色复杂,居然有几分欲哭无泪,“我心魔有点奇怪。”
“怎么了?”
邢涟猜测与闻叔有关。
可唐乐山表情扭曲了半天,只是避重就轻道:“没怎么,就是静不下心。来来来,陪我泡澡去,洗一洗我就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