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会试正式开始那一日,贡院“龙门”大开,两声炮响之后,开始放考生们验身入场。
每次会试,有一半以上的考生,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少则两次,多则五六七八次的都算平常事,虽说考上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但那是候补,得等合适的缺才能补位,而考中进士之后,就等于进入官场。
尤其是大明官场,早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隐形规则,哪个为官之人不想追求入阁拜相之日,头一关就得在会试之中,取得进士资格。大明一科会试,除了头甲三名二甲十名之外,最多只有百名进士资格,而一科录取三百左右,后面的人就只能被称为“同进士”。
所以对于有追求的人来说,哪怕落第,也不想成为同进士。
王守仁这次参加会试,也是第三次了,前两次落第,虽有各种原因,但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心性磨练,对于进考场的流程,他已经十分熟悉,压根没人家人来送考,自己拎着考篮就大大方方地进龙门等候搜捡。
只是这次进考场,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二月初九的京城,虽不至于滴水成冰,却也是呵气成霜,穿得少了的话,能冻得人伸不出手来。以往在龙门搜捡之时,官差都要求宽衣解带,细细搜查有无夹带,就算天气再冷,也不允许穿夹衫棉衣,所以每到大考之年,皮裘的价格都会随之上涨,就是因为单层的皮袄不管怎么说,也比那些布衣能挡风抗冻得多。
科举费钱,一方面是书本和笔墨纸砚的消耗大,另一方面最大的开销,就是每次考试,从报名到考具,最后到考试时的衣食用具,每一样都得靠银子堆出来。
否则同一个考场上,别人穿着暖和挡风的皮衣,有碳炉温饭,你啃着冷硬的窝头穿着漏风的布衣,还能考出好成绩来的,那真是经得起“天降大任”的“考验”之人。
这次一进贡院,王守仁就明显感觉到,贡院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最奇特的是原来搜捡的关口处,搭了几个奇怪的小型帐篷,门口还放着一摞青布包袱。
官差看到他们这批考生进来,立刻招呼他们:“赶紧的,核验身份考号后,进去更衣!”
核验身份考号这关是每次都有的,可更衣这关,王守仁赶考三次,这还是第一次见。
站在他旁边的,正好是应天府唐寅,还有一个干瘦矮小的年轻人,都是第一次参加会试,一听到更衣二字,顿时都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为何要在此更衣?”
唐寅脑中瞬间转了一百八十个念头,还不等他后退,就见前面的帐篷里已经有更衣完毕的考生从里面走出来。
不管他们先前穿的什么衣服,更衣完毕,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棉布长袍,厚厚实实的把人都裹成个了圆筒,头上戴着同款同色的书生巾,连鞋子都是一模一样的黑布棉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