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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脸上没有覆盖着那仿佛要将面部压平的面具的话,埃德蒙希几乎可以将它称为自己参加过的最为友好的舞会,但不幸的是,它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随着时间的继续流逝,渐渐开始有雄虫尝试扶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并在从主人所准备的雌虫中随意拉过一位后,在侍者的引领下匆匆进了客房。

使他们如此迫不及待的到底是什么,这在其他宴会上都极为明显的理由,在此时看起来并不适用。埃德蒙希将塞入脸与面具缝隙的手指替换了一下后,继续与达廖瓦家族的长子讲述之前那次旅行的见闻。

在夹杂在谈话中响起的,那“啪嗒”、“啪嗒”的怀表开合声变得频繁的就像一座钟表指针所发出的声响时,这场舞池几乎没被使用的舞会走到了尾声,而坐在埃德蒙希身旁的罗科子爵在此时站起。

随着他的起身,那些原本在欣赏吊顶、夸赞房屋的格局、对着房间内的某物研究讨论它所产生的年代与制造工艺的声音几乎在瞬间消失了。

按照舞会的规则,接下来只要再挂着那仿佛刑具一样的面具走回门口,将面具摘下递给侍者并对主人进行赞美后,他们就能回家了。

哪怕他们还要在此再安静的等到一会,毕竟直接跟随着主人直接前往门口是极为不礼貌的事,他们要等到侍者来通知他们。但那又怎么样呢?只剩下一小会了而已。

但这场舞会的主人,尊敬的罗科子爵并没有如规则里的那样前往门口,他在站起后拍了拍手。随着大家的目光因清脆的拍击声而汇聚,仅剩的窃窃私语在此时也消失了。

佩戴的面具连接的头冠高度超过一米的子爵先生,像是欣赏着什么一样环顾了一周,并在随后大笑着说:“大家今天还玩的开心么?哈哈哈哈,我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我明白,佩戴着这笨重的面具走到门口是一件艰难的事,既然时间已经到了,那么舞会也应该结束了。”

他在表达完了自己的意思后,在侍者的辅助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而因有他的带头,不约而同的选择默契的忽略掉某条规则的贵族们在不久之后重复了他的动作。

在刚才喝了不少酒的子爵先生指着身边的几位侍者说:“去!去告诉他们,舞会结束了。我并不需要在门口亲眼看着每一位先生交出他们的面具,只有那些粗鄙的暴发户与乡绅们才会在想要显摆的同时,害怕自己的财富被偷走,我可是与它们不同的,并且我的宾客们都是真正的绅士,与它们舞会上可以邀请到的阶层有本质区别。”

他像是无意中将自己话中的“他们”说成了“它们”,但在虫族通用语中,这两个单词的发音完全不同,而正在聆听他话语的观众们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错误,对他恭维与赞美声使这间宽敞的休息室重新喧闹起来。

他在向正称赞他的仁慈与体贴的贵族们抱怨着那位为他房屋重建所提供规划的设计师,在说出了那位大师的名字并引起一片惊叹后,他向他们表示,他曾经建议对方在扩建时尽量不要将它弄得太夸张,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它再小一点,他给予对方的预算就成为一个摆设了。

原本呆在在别的休息室内的宾客渐渐向这边涌来,他们有的在与宴会的主人打过招呼后,像是得到了那被围在中央的主人的应答一样退出这已经变得嘈杂的室内,并携带着那由管家代替主人转交的小礼物回家;有的则加入了这混乱的赞扬中,将这本就就近满员的休息室些变得更加拥挤。

已经摘下了面具的埃德蒙希在保证自己尽量站稳的同时,努力的使自己不去揉搓那被重物压的有些麻木的脸。他原本所处的位置决定了,现在的他同样处于那层层包围的最中央,在周围的宾客对主人的赞美结束前,他能做的只有保持微笑。

不过万幸的是,在他那张麻木的脸笑僵掉之前,他终于可以与舞会的主人告辞了。

因刚才的连续高呼而声音有些嘶哑的罗科子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你很好!你可比你格列诺巴那个家伙讨人喜欢多了,他就是一个老古板,拥有早就应该进坟墓的思想的他真的不像是我的同龄人,毕竟既不懂的幽默也不会享受。啧,该怎么说他好呢?”

未等到埃德蒙希对此作出应答,他忽然举起双手,对着还剩下不多的宾客们说:“赞美你们,为了我留到最后的朋友们!为了我们的友谊,我要将你们亲自送到门口。另外,如果你们对自己今天佩戴的面具感兴趣的话,我不介意将它送给你们,这可是我们友谊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