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踏入这个横滨开始,至今为止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出乎伏黑甚尔之前的预料。不只是羽仁彻的能耐超乎想象,就连他心目中羸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捏死的太宰治,也做出了超乎预计的事情。
深不见底的瞳眸,看穿一切的眼睛。
这真的是一个小孩会有的眼神吗?所有的打算、脑中的想法和要付诸的行动,都会被看穿,无法逃离这双眼的视线。
豺狼和羊羔的立场被颠倒,他才是那只无法反抗命运的羊羔。深深的无力感,被操纵的意志叩响了通往冥府的门扉。连同躯壳和灵魂一起,被不明的物质卷入无望深渊。
耳边回荡着枉死之人凄厉痛苦的惨叫声,是幻听?
比起尚且还遵守着规则的羽仁彻,面前这个小鬼,才是那个能颠覆一切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是梦还没醒吗?现在的小鬼一个个都这么可怕的吗?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太宰故作可爱的用食指戳着脸颊。“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等我?”
“是哦,从政府下定决心整顿咒术界后,到目前为止的发展真有趣呢。”太宰噗嗤笑了出来,笑意不达眼底。“与一开始估算的结果没有偏差,将术师视为与异能者同类的存在,就连采取的政策都差不多。”
他厌倦的叹了口气,又好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乐趣。“但,难得有这么大的舞台,草草收场不是很可惜吗?戏台搭建好了,在拆解之前废物利用,穿插不同的曲目也能起到耳目一新的效果吧。”
心里,有个不可以思议的念头闪过。
比起太宰治这些云里雾来,听不懂的话语,他抓住了那个念头的尾巴。
“禅院直哉,是你引去的……咳咳,你早就知道羽仁彻被盯上,知道我会在那天提前过去观察,他的到来破坏了我的布置……”
“是啊。”太宰承认得很快。“‘羽仁彻是个好奇心强过常人数倍的人,事无大小都乐意聆听’,是传得比较广的说法吧。没有咒力却能成为术师杀手的人,这种人出现在面前,也不吝于跟他人炫耀自己的事迹……”
“健谈爽朗的,职业光明的大哥哥讲解着未曾接触过的新鲜事物,小孩子总喜欢憧憬这样人生阅历波澜壮阔的大人,等付出一点信任之后,再狠狠的背叛,印象会特别深刻吧。禅院直哉的出现和无礼的表现,让准备的戏码仓促收场……
“但没关系,只要将后续的步骤提前就行了。说来说去,在你的计划里必定会死的那个人都是我。”
太宰看向了躺在车斗里头一点一点快睡过去的中也,撇唇道:“谁知道你那么蠢,做了多余的事情打草惊蛇,若不是我被强掳还受了伤,小老头也不会那么快发现你们这些毒蛇。”
甚尔咬着牙,呼吸加促的粗喘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不是‘你’,而是复数的‘你们’,连他有同伙这件事也被知道了。
“若是原本的计划真的成功,羽仁彻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失踪人口,被你们转移到国外。处于心智最脆弱时期的小孩,洗脑起来更加方便,培养得好,连他背后的势力也能一起接收。这一套挺熟练的嘛”
太宰装作没看到甚尔白得发青的面色,拍了拍手鼓掌道:“下次制定作战计划时,找个合格的军师先问问吧,粗制滥造得让人看不下去。嘛算了,我知道像你们这种脑子只有筋肉的家伙,总喜欢做些多余的事给自己加戏,就当我刚才的建议没说过吧。”
他手伸入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专门用来装药水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晃悠时水面跟着晃动,是比水要粘稠一些的东西。
“内脏受损,骨头尽断,有一两根肋骨刺进肺部,你现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吧。”他淡淡的笑着,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蛊惑人的话语。
“这里面装的是毒剂,喝下去后会在一秒内暴毙身亡,是我自己炼制出来的独门产物。与其继续承受这么多痛苦,不如把它喝下去,彻底解脱,这个主意怎么样?”
甚尔觉得不怎么样,但身体上的蚀骨痛感让他忍不住的将目光投到那个小瓶子上。
太痛苦了,他像是被抛弃在垃圾场里奄奄一息的野狗一般,忍耐着不知边际的煎熬。恨不得现在就能够解脱。
想要发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太宰看着他含着希冀和渴求的眼神,嘴角的笑意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瓶子被递到了眼前,若是甚尔能动的话,他会一把抢过来,但太宰只是将它左移右动,等到甚尔的耐心快耗尽后。
他冷酷的将瓶子收起,说着:“骗你的,里面只是普通的糖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