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医生差点把夹棉花的镊子塞进伤口里。
他诉苦那么多,不就是想表现自己因为贫穷而不得不自卖自身的悲惨境遇,才好开口借钱,而且是不付利息那种,最好的还是借了不用还那种……
啧,白浪费他的口水和演技。决定了,以后卖给这小子的医用绷带都要涨价!
森医生不开心,果断的迁怒在伤者身上,仗着对方现在说不了话,一通操作猛如虎的清理上药再缠上纱布,等结束的时候,伤者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滴答答的往地面滴水。
与此同时,因为暴力行医的关系,他身上的白大褂和脸也都沾上了血迹,回头朝着羽仁彻眯着眼微笑,在灯泡的强光之下,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望而却步。
“他身上有四道枪伤,子弹应该是自己徒手挖出来的,搞大了创面,还有营养不良、失血过多、断了两条肋骨,下周带来换药,这期间都不能碰水,诚惠,给钱吧。”
羽仁彻给了医药费,还借了森医生一百五十万,当然是打了欠条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约好了第二天去银行取再送过来,森医生抱着欠条,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羽仁彻将伤者背走。
等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之后,将欠条往兜里一塞,甩上门时脸色赫然一变,阴沉的面孔在昏暗的走道中,显然格外骇人。
中也发自内心的说:“配上您这一身血,说是变态杀人狂都有人信。”
森医生绷住的面色垮了下来,扯着袖口的补丁说:“不要这么毒舌啦,是跟爱丽丝酱学坏了么?萝莉的毒舌叫傲娇,正太的毒舌就只是单纯的毒舌哦。”
“切,啰嗦。”中也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搭理这个无良大人。
“是在担心我吗?”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虽然没有跟你说过,好歹也是生活在一起,也察觉到了吧。”
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森医生自言自语。
“这是我的机遇,可能是毕生唯一一次能翻身的机遇,就算再难,我也要笑到最后。”
想起前些天那位突然找上门的中年人,森医生嘴角勾起。他失去了家族、失去了前半生积攒下来的一切,甚至连信念都被彻底摧毁,但没关系,只要他的脚还能走,脑子还能动,他可以从头再来。
横滨,真是个神奇的城市。肉眼可见的污秽和蠹虫,就连空气都夹杂着难闻的铁锈气,却犹如灯光一样,吸引着像他这样的亡命之徒飞蛾扑火般的涌来。
中也看着森医生突然大笑起来,他扭头看向走廊的深处,杂物间里堆满了刚才被他收整起来的尸体,他还得将尸体沉海,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忙,说是助手,森医生可不会怜惜他幼童的身份,得赶在天亮之前将琐事完成,明天才能正常的背着书包,沐浴在阳光下去明亮的课堂上学。
身处黑暗,却怀着一颗向往光明的心。
有够可笑。
中也在这一瞬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太宰的脸,那张讨厌的总是洋洋得意的脸,光是安静的站在面前都会让他觉得火大。
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森医生会跟羽仁彻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如果能选的话,他也想被那样的人捡走。
太宰那种从纯粹黑暗之中诞生的罪孽都可以,为什么别人不可以,他不可以。嫉妒像是蜘蛛丝一般慢慢的从脚底攀爬,临近心脏之处时,中也动了,继续自己未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