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致闻言皱起眉头,环视四周,他看到不远处个由月浮宫弟子站岗的帐篷,瞄了几眼,皱眉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天水居的弟子过来找水无生,水无生将自己的针炙包取下来给了那名弟子,回头道:“月浮宫往临近的仙门都发了‘遇魔令’,掌门便让我领着各位师弟过来援助。”

说着,水无生扭头看向另边的灰色帐篷,明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帐篷外站在多名黑衣守卫,白纹黑底,银线所绣的纹样,明致再熟悉不过了,是罗刹岛双子那个自创的烙印图案。

“听说罗刹岛是最先到的,”水无生回头,指着罗刹岛帐篷方向对明致都说道,“据说二位少主还与魔族交手了,所幸受的伤不重,只是些皮外伤。”

明致并不想知道关于那对恶魔双子的事,他看向月浮宫弟子站岗的帐蓬,直奔重点:“那边是月浮宫的帐篷吗?陆见雪在里面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明致带着顾逸辰正准备过去,与水无生擦肩而过时,水无生想到陆见雪的伤势,伸手想拦住明致提醒下,结果刚朝明致伸出手却被顾逸辰把扣住腕骨。

“??”水无生面带惑色,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顾逸辰,“这位道友,你这般抓着在下做什么?”

明致也疑惑地看向顾逸辰,顾逸辰面不改色,松开手,嘴角勾起歉意的弧度,道:“抱歉,我家师尊手臂受伤了,在下担心道友会伤到师尊,时心急,无意冒犯。”说罢,顾逸辰将手收在背后。

“受伤了?”

明致半信半疑地看向自己的胳膊。

水无生听明致胳膊有伤,也不计较顾逸辰的失礼行为,直接撩起明致的袖子,只见臂肘处有块淡淡的淤青。

“小伤。”

水无生点评道,然后从药箱里摸出个白瓷瓶,明致原以为他是要送给自己,没想到水无生拔开盖子,用小指从里面抠抠叟叟挖出小丁点往明致的胳膊涂了涂,再把瓶子收好放回去,阴阳怪气道,“要不是这位道友发现得及时,这点小伤想来明天就好了呢。”

明致:“……”

顾逸辰:“……”

水无生继续道:“不过我方才抹了点药,不用明天了,待会它就痊愈了。”

明致抽抽嘴角:“……多谢。”

“不用。”水无生摆摆手,将药箱合上,记起方才的事来,道,“对了,明前辈,我看您是因黎袖则之事去找月浮宫听,里边陆见雪伤得挺严重的,我为他看诊时,魔主师徒俩也来了。”

言下之意,他要明致注意下。

“多谢。”明致知道水无生的意思,真心地言谢声,他注意到水无生搁在药箱上的手腕似乎有血。

水无生顺着明致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有处小小的划痕,想来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顾逸辰抓伤的,不以为意道:“无妨,这点小伤不碍事,我待会找个时间涂点膏药便可。”

水无生说完便去看其他门派弟子的伤势了。

明致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身朝月浮宫的帐篷快步走去。

如水无生所说那般,陆见雪确实受了很重的伤,明致师徒进去的时候,他正虚弱地半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犹如张白纸。

见到明致后,陆见雪的眼中闪过丝内疚,作势要起身,却被旁边的黑衣男子摁了回去。

“明仙师,”陆见雪垂下眼,声音饱含着深深歉意,“晚辈对不起你,竟让黎师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魔族掳走,我实在……实在、是无脸见你。”

明致的视线从他苍白的脸上略过,落在旁的黑衣男子身上,男子身银镶边黑衣,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看得出他已经竭尽全力收敛气息,可还是有几丝魔气冒出来。而他身旁跟着个娃娃脸的少年,少年身金衣格外惹人注目,只是与他不搭的是他身外露出来不加掩饰的魔气。

看来这两个人就是水无生说的魔主和他的徒弟了。

“想来这位便是南寒君之徒,明致道友了。”

最先开口的是魔主,他看起来与他的称号完全不符,嘴角带着抹温柔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十分温和,毫无杀伤力,看向明致的眼里像是片黑夜里有星光在闪烁。

“此次掳走黎小道友的魔族实力不俗,似乎是魔尊手下,而且不止个,”魔主解释道,“见雪与秦峰师侄皆不是他们的对手,对于贵派弟子在月浮宫船上,众目睽睽之下被魔族掳走事,我等脸上实在无光,万分抱歉。”

他的语气温和,给人种信任的错觉。

但明致不吃这套,他脑海里最先闪过的是,尚右化身成的火暴龙,边喷火边找他家徒弟,十分不讲理。

“众目睽睽?”明致皱起眉头,他仿佛看到条线将现在的各种事情都串连起来了。

“是。”魔主应道,“许多门派弟子都看到贵派弟子如何被抓走的。”

“说起来,明仙师修为应该在陆见雪之上吧。”娃娃脸少年突然开口,他睁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将明致上下打量着,“听闻明仙师在东辰国能与狂火魔君战,怎么黎道友被掳走时,连个小小魔族都打不过呢?”

“曦儿。”魔主脸上挂着笑,略带警告性地含笑看了自家徒弟眼。

“徒儿只是觉得奇怪。”娃娃脸少年耸耸肩,“那个魔尊手下刚跟陆见雪打过,身上也带着伤,明仙师竟然连个身上有伤的魔族也打不过吗?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可奇怪的。”魔主道,“想来是那魔族身上有伤,自知不敌明道友,掳人了便逃了。”

明致看着面前这对师徒你句我句地聊着,慢慢握紧拳头,不发语。

他此番是想来质问陆见雪与秦峰的,问黎袖则被掳走是否跟月浮宫有关,虽然他们定不可能明着承认的,但陆见雪是个喜欢在危险边缘线踩着玩的人,明致觉得可以从与他的对话里看出珠丝马迹来确信这件事。

结果就遇到能压陆见雪头的魔主,此人看着温温和和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但从他在场,陆见雪乖得像只鹌鹑样,除了他进门后那好似真情实意的愧疚外,再没发声过就可以看出,这人是陆见雪不敢造次的存在,有他在场,陆见雪点马脚都不敢露。

“原来如此,”娃娃脸少年戏谑地看了明致眼,“那倒是有可能。”

“这位师兄是何人?”对方明显看不起明致的眼神让顾逸辰的眼中划过丝戾气,他面带笑容,朝娃娃脸少年走近几步,“缘何从方才就对我家师尊咄咄逼人,频频质问?”

“莫不是您就是魔主?”顾逸辰故作惊讶,如法炮制,用少年刚才打量明致的目光将少年好好地打量番,不等少年回应,继续说道,“那晚辈真是失礼了,两位长辈说话,我竟如此不知礼仪地唐突插话,还望见谅。”

“我……”娃娃脸少年时怔住,回过神来就想解释,却被魔主拦下了。

“还望明道友见谅,此乃我的徒弟裴曦光。”魔主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逸辰眼,微微笑,道,“曦儿年纪尚幼,说话难免没有分寸,还请明道友勿怪。”

明致还没说什么,顾逸辰又接上话道:“原来您才是魔主,晚辈见过魔主,方才真是失礼,错将裴师兄当成您了。方才裴师兄再朝着我家师尊发问,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才是魔主呢。”

“曦儿,还不快向明仙师道歉。”

在魔主的示意下,裴曦光不情不愿地朝向明致赔礼道:“方才是晚辈失礼了,明仙师请见谅。”

“岂敢。”仗着个子比裴曦光,顾逸辰俯视着裴曦光,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派黎师兄明明是在月浮宫的船上被魔族掳走,裴师兄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发问,倒像是我家师尊把黎师兄弄丢了,可明明是你们月浮宫船人连个无妄山的弟子都护不得才对,怎么,裴师兄是把黎师兄丢了的错责怪在我家师尊身上吗?”

“不敢。”魔主站在顾逸辰身前,淡淡的眸色迎上顾逸辰锐利的眼,笑道,“此事发生在我月浮宫的船上,自然是月浮宫的责任,顾小道友请放心,月浮宫定会给无妄山个交待的。”

“那我们就不打扰陆师兄疗伤了。”

得到想要的答复,顾逸辰朝明致投去个求夸奖的眼神,却看到明致无力地闭上睛睛,略显疲惫地按压着太阳穴。

于是顾逸辰便告辞,将明致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