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频频传回捷报,朱启佑立了战功,官职升了又升。这并不是宋羿希望看到的结果,他本希望朱启佑借着北征混个军功,日后也有理由加封爵位。不曾想这个纨绔子弟在战争上面真有几分天赋,已经不被一个小小的飞翼营所容纳,竟当真在战场上一展身手。
宋羿担心之余,也觉得与有荣焉。
这一年,宋羿发现了皇后的秘密。皇后有一盏旧宫灯,样式十分普通,是宫人们惯常用的一种灯。这样一盏并不珍贵的灯,皇后却将其收藏得很好,视若珍宝。至于皇后同这盏灯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宋羿并不好奇,也没多做探究。他只是突然意识到皇后的难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皇后抱有愧疚。
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宋羿的后宫中不纳朝臣宗亲之女。皇后及几位妃子都是来自民间的良家女,通过选秀入得宫中。大婚之前,宋羿仔细地调查过皇后,清楚她的品貌作为国母十分合适。宋羿重礼教,他的皇后不能干政,不能过分地帮衬娘家,甚至在宋羿对朱启佑做出承诺后她还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一入宫门,她便终生受困于禁宫之中,日复一日如同泥塑一般生活,最多在终老之后于史书上留下一个贤惠的名声。
但皇后毕竟是个有血肉的人,宋羿看见那盏宫灯,才发觉自己对皇后的亏欠有多深。
自从答应了朱启佑不要子嗣,宋羿便加重了对宋景晔的培养。宋景晔的生母玉昭仪为顾氏所害,宋羿为他指定了一名养母,是宣庆帝的一位无子嫔妃。这位娘娘将宋景晔照看得周到,将这个孩子当作深宫之中的慰藉。
眼看宋景晔就要七岁了,宋羿对他多方考察,发觉他功课不错,性情也较同龄的孩子稳重。宋羿有意将他当作太子的备选,又因为心中有补偿皇后的想法,便想着要将宋景晔过到中宫名下。
又一日散了朝,宋羿转到皇子所去看几个孩子的功课。离得老远,便听一阵吵嚷。
学堂外头,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内侍跪在地上,几个孩子不远不近地围着看热闹。圈子内,宋景晔手里捧着块碎玉石,站在小内侍面前,要哭不哭。
守门的内侍正待通传,被宋羿挥手制止,只听学堂内孩子们说话。
“既是损了财物,便按照规矩打过板子,再罚俸禄便是。”讲官对那小内侍有维护之意,他挡在小内侍面前,对着宋景晔劝慰着说。“他还小,想来经过一顿板子,日后再不敢冒失了。”
宋景晔的眉头皱得更深,瞧着对那摔碎的物件颇为心疼。“这可是御赐之物,抵了他的命也赔不起。”
“这……”既是御赐的东西,讲官也为难起来。宋羿御下极严,新拟定的针对太监的宫规尤为严苛。那讲官初来乍到,他想保下小内侍,又不敢当真坏了宫里的规矩。
宋羿目光一凝,瞧清地上碎裂的是玉石雕刻的笔架笔洗,已经瞧不出本来样子。他的确送了两套笔墨给景晔和小儿,当时没作细想,此时看来倒是不该送小孩子这种易碎的东西。
宋羿正待开口,却听得有人插话。
“已然摔碎了,你便是将他打死也没用。”开口的正是小儿,她穿了一身鹅黄,有别于宫人们一水儿的青衣,显得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