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子有些话想问母妃。”宋景时瞧了巧月一眼,见贵妃摆摆手,那宫女识相地带着一众宫人退下。
“母妃可曾留意,慈宁宫这般有多久了?”宋景时问。
“慈宁宫,打你出征之后就没安生过,听说是掌事的女官苏文病了,下头的人都不得太后心意,常遭责罚。”文贵妃叹口气,“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没事别往太后眼跟前凑。”
“儿臣知道,父皇不是嘱咐儿臣查案么,竟查出些了不得的事。”宋景昕放低了声音问:“皇祖母身边曾有一位佩宁姑姑,母妃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从前在东宫的时候一直服侍太后来着,后来得了急病没了。”文贵妃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太子妃的案子难不成与太后有关?”
“您先别打岔,再细想想,”宋景时道,“那佩宁是哪年死的?”
“哪一年?这一时之间如何记得起来……不过,本宫记得你皇祖父病倒之后不久,宫里萧贵妃跟着也没了。那时候东宫因你皇祖父的病手忙脚乱的,太后那时是太子妃,身边最得力的佩宁却不见人,母妃当时还问过,方知道是不在了。”
“是宁德四十五年。”宋景时道。
宁德四十五年【1】,一向身体康健的太子宋栩突发急病,卧床不醒。太医院内竟无一人能诊出太子的病症,名贵的药材开了不少,煮成汤药喂给太子却灌不进去。服侍的太监宫女也不敢胡乱给太子灌药,每每尝试一点,不见成效便悄悄倒了出去。
小宫女偷懒将药渣倒进花园,几日下来便浇死了太子妃的名贵花木。见宫人们各自忙碌,小宫女偷偷将苗木铲了,打算埋起来毁尸灭迹,却挖出了不得的东西。
太子妃瞧见木人,当即下令搜宫,自然又搜出来不少东西。她没时间查清缘由,先从宫外请来高人,判定太子是中了压胜之术。
英宗皇帝向来不喜装神弄鬼,但那时见太子妃哭红了眼睛,一众太医也对太子的病症束手无策,也便放任了这妇人折腾。与后来的太子妃周氏相同,这位道人也用了反咒之术。不日,太子便清醒过来,延禧宫的萧贵妃却如太子先前一般昏沉过去。
压胜一事已在宫中传开,萧贵妃却在这个时候病了,阖宫上下不免心虚。总管吩咐宫人将病情隐瞒,悄悄请了相熟的太医来请平安脉。但延禧宫毕竟养了七皇子,无法避免与宫中往来,况且一宫主位不省人事,只凭一个总管太监根本当不了主心骨,萧贵妃的病情并没隐瞒多久便传了出去。
宫中都传萧贵妃诅咒太子,英宗却是不信这种无稽之谈,这位妃子可是诞下了最受盛宠的七皇子,仍受帝心偏袒。太子妃却似疯了一般,也不怕顶撞天子,卸去钗环素面跪求英宗给自己夫君一个说法。英宗也不想让太子受委屈,温言劝说太子妃鬼神之事不可相信,同时又着人查找证据。不曾想,这一查果然在萧贵妃的寝宫查出了源头。
涉及宗室,案件移交宗人府。延禧宫总管胡廷畏惧受刑,鬼哭狼嚎地全都招了。他道受了萧贵妃的指使以木人咒杀皇太子,目的是为了七皇子铺路。事发后,萧贵妃因反咒之术不省人事,他担心事情败露,封锁贵妃生病的消息,不料还是走漏了风声。宗人府依照胡廷的口供查证,确认属实,证据确凿。
纵然七皇子已移到皇后宫中,英宗仍有意维护其生母。可萧贵妃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不及案件定论便病重离世。太子妃一派仍不愿息事宁人,因胡廷招供,前朝的折子也如雪花般飞至天子案头,这便是顾家施加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