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后,宋景昕匆匆赶回东宫。偌大的宫苑静悄悄的,妃妾们各自紧闭房门,连蜡烛都不敢点。太监宫女们各自服侍主子歇息,除了值班的侍卫,竟无人敢出来乱走。就连往日爱在园子内嬉戏的野猫也觉得氛围诡异,转到别的宫殿去玩耍。
宋景昕行至太子妃处,殿门外立着个身穿道袍的老头儿,身侧点着鬼火似的灯笼,口中念念有词地比划着做法。院子中央放着个冰盆,盆中是五只半腐的没皮老鼠。老道手中提着一把木剑,指尖微动便燃了一张符,木剑穿过火焰扎在老鼠身上,穿出一个干涸的洞。
宋景昕深吸了一口气,衣袖被身侧的黄喜死死抓住:“殿下,别冲动。”
头脑被一阵血气冲得发昏,宋景昕勉强忍下怒火,咬着牙问那道人:“你怎么还没走?”
老道士没搭理太子,仍将口中的咒语念完,又做了一套杂耍把式,这才收了剑。“是太子殿下呀,今日施法已毕,贫道这便要走了。”老道士笑眯眯地收拾好行头,提着灯笼便向外走,忽地脚步一顿,“对了,再有三日这反杀术便生效了,到时候施术之人将流干血液而死……”
宋景昕怒不可遏,推开黄喜便待上去打他。室内忽地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宋景昕舍了老道推门入内,见太子妃摔在床脚,正扯着帐幔想要爬起来。他当即上前将人抱起,放在床上后又要为她盖被子,瞧见左手手掌上占满了鲜血。
“我去杀了那妖道!”宋景昕大叫一声,便待出门,被太子妃两手抱住。
“殿下别去,”太子妃容色苍白,与其说是环抱太子,不如说将自己挂在太子身上来得贴切,“臣妾行得正坐得端,且随他折腾便是。若是杀了那妖道,反倒显得臣妾心虚。太子一味袒护臣妾,在外人面前,更分说不清了。”
“那也不能由着他咒你!”
“殿下,”太子妃虚弱地笑了笑,扯了扯宋景昕的袖子,“让殿下沾了污秽,先去洗洗手罢。”
“啊呀!”宋景昕一拍脑门,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手印。即便东宫坚持,太子妃施压胜之术已经在宫内定了罪。皇后下令,不许宫人服侍太子妃,也再不许请太医诊病。如此情形,宋景昕只得亲力亲为。他是真不懂得照顾人,只顾着生气,便又忘记了太子妃仍在流血。“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洗。”
“别……”太子妃扯紧被子,将自己埋了起来,“左右臣妾是要死的,殿下别管了,都是些污秽之物。”
宋景昕才不管太子妃的羞恼,三两下解开她染血的中衣,用沾了水的巾帕帮她将身子擦拭干净,又翻出月事带在太子妃腰间系好。太子妃的两腿经由冷水擦拭,又见了风,开始不住颤抖。宋景昕这才发觉冷着了人,忙扯过被子,用干净的一面将人卷起来。
“本宫,实在不懂得服侍人。”宋景昕懊恼道。
“很好,能得太子服侍,臣妾三生有幸,”太子妃拉过太子右手,其掌心处有一层薄茧,是她惯常喜欢触摸的地方,“臣妾从前以为殿下不喜臣妾,如今才知道殿下是真性情,挂在脸上的喜怒便是真的喜怒。能得殿下如此关照,臣妾便是此刻死了,也无遗憾了。只是后悔,当初该同殿下多说些话的。”
“你别多说,”宋景昕听了太子妃的话很是难过,“本宫叫黄喜去煎药了,等下端来给你,吃过药病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