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予安的手术很成功,他从麻醉中苏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深夜了。
病房中只有机器的滴答声,他一侧头,就看见莫因雪撑着额头,在他病床一侧浅眠,男人看起来有一些累,眉梢微微皱起,他极其难得看到莫因雪如此疲惫的样子。
莫因雪并不是容易亲近的性格,矜贵疏远,远远看去像是山巅的那抹雪,但却无冰雪的凛冽,甚至那抹雪,对他而言在温柔不过。
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心里涌上喜悦,进手术室之前,莫因雪向他保证过的,他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会是他,莫因雪果然做到了。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知道他可以永远相信莫因雪的每一句话。
鹿予安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微微在莫因雪的眉眼间描绘。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怕被莫因雪察觉,细微的动作下小心翼翼的隐藏着某些更深的东西。
他指尖靠近莫因雪皮肤的一刹那,莫因雪撑着额头的食指微不可查的颤动。
甚至莫因雪的呼吸都乱了几拍。
但鹿予安移动的指尖微微一停,却毫不犹豫的又着魔一般在莫因雪脸上描绘一点点向下,直到他的手滑到莫因雪的喉结上方。
鹿予安其实并不是放肆的人,他总是蜷缩在自己的领域警惕试探着周围,谨慎暗中观察着一切。
但莫因雪是例外。他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鹿予安知道在莫因雪附近是安全的,他可以在莫因雪身边放肆一些。
也可以更任性一些。
所以他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指——
直到,另一只手按住了鹿予安的指尖。
鹿予安抬头朝手的主人看去,莫因雪已经睁开了眼睛,宽大而指节分明的手掌将他的手牢牢按住,一动不能动,深黑眼睛盯着他的浅棕色的眼眸,莫因雪线条紧实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滑动说:“予安。”
鹿予安有恃无恐的扯谎说:“你脸上有东西。”
莫因雪淡淡嗯了一声,慢慢松开了鹿予安的手。
少年转头,看了看病房里面以及外面那堆向日葵不由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不大的病房被金灿灿的向日葵铺满,鹿予安很喜欢这种花,但是他记得他去手术之前,是没有这些花的。
莫因雪将花中的卡片抽出神色温柔的递给鹿予安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鹿予安一愣,一张张看过那些卡片,看着那些卡片上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署名,然后嘴角忍不住慢慢翘起——
是他们啊。
第二天,颜老就拎着鸡汤来看鹿予安了。
老人家带着老花镜仔仔细细研究着予安脑袋上的伤口,疑惑问:“就这个东西,能够让予安听的见?”
莫因雪将鸡汤倒在碗里,将上面的热油一层层撇掉,将其中瓷勺伸到鹿予安的嘴前说:“外公,现在还不能,等伤口愈合后调试耳蜗,予安才能听得见。”
莫因雪身高腿长,坐在医院统一高度的椅子上,显得约束,但他照顾人的动作却很熟练。
鹿予安靠在病床靠背上,将笔合上夹在书里,把身边推的成小山的教材和试卷到一边,乖乖的将头凑过去,就着莫因雪的手喝了一口。
鹿予安虽然喝着汤,但是眼睛却忍不住瞥向门外小朋友手中端着的一小块蛋糕,淡黄色的蛋糕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鲜红莓果,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只是莫因雪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鹿予安立刻就将目光收回了。
他并不是一个很重口腹之欲的人,只是突然一瞬间他很想吃甜点,但是他知道莫因雪照顾他很辛苦,所以他告诉自己,他可以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