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慧起身道谢,红了眼睛:“太后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说着走来拉温慈的手,道:“妹妹,咱们分别已是小半年了,再见实属不易,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恩典,你也赶紧谢恩吧。”
她面上十分激动,神情却有些僵硬,毕竟姐妹俩上回见是在温慧入宫之前,当时两人闹得很僵。如今要扮姐妹情深,到底有些别扭。
温慈任她牵着,果然听话的向太后行礼致谢,太后见此笑意愈深,特意叫两姐妹坐到一处好说话。温慈便趁机收回手,温慧看了她一眼,笑着坐到她上首,又示意她在自己下手坐下。
温慧虽是婕妤,可不过一个五品的妃子,放在王府里,也就是个侍妾姨娘罢了,是万不可能坐到温慈上首的。可她是陛下的妃子,又是温慈的姐姐,按照辈分来说,坐在她上首也不算错。
温慈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微末小事,自在坐下。
温慧便问了她几句府里如何、孩子们如何、身体如何等话,温慈也回应,甚至脸上还带着三分微笑,好好扮演了一番姊妹亲密的戏码,可温慧见她似是贴了层无懈可击的皮子一般,却越来越心惊,她隐隐有种感觉,温慈已经彻底变了,她再也感受不到她真实的情绪了。
因而慢慢的话头便停了下来,正好太后叫上的茶饮点心来了,温慧顺势饮茶,又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平宁一眼。
平宁看了眼温慈,给太后递去一块玫瑰花糕,太后接过嗔了她一眼,咬了一口放下,擦了擦嘴后笑道:“说起来,等平宁和老九办了婚事,老四媳妇儿,平宁与你便是嫡亲的妯娌了,她与你姐姐交好,往后你们可也要亲亲密密的才好。”
亲亲密密?温慈嘴角勾了勾,放下茶杯微笑道:“您说起公主的婚事臣妾倒想起了一桩事,前儿王爷说他在外面遇到了安王,不知与什么人宴饮,喝得醉醺醺的,偏别人家里都有妻子派人伺候迎接的人,只他一个孤清清的,就几个侍从太监,还说什么回家也是清锅冷灶,嫡子嫡女一个也无……”说着掩嘴笑了笑:“当时见着王爷就哭了一场,只说想成亲了呢。”
太后难免有些不自在,因着平宁不愿,婚期一直未定下,她也曾劝过,可平宁性子倔,她也不好逼迫。但安王也是她的亲孙子,别的不说,就说如今二十六七的人了,膝下竟连个嫡子也无,如今陛下又有几分偏疼这个小儿子,若是平宁一直倔着不答应,到时只怕陛下都会有意见。
她看了平宁一眼,见温慈说起这话便又冷下了脸,顿时便有些不悦,觉着自己这些年也真是把她给宠坏了,反倒激得她下了决定,抓住平宁的手,和温慈笑道:“你说的是,平宁年纪也不小了,哀家想着,等过了夏日,入秋时候选个好日子,便叫他们两个成亲。”
平宁脸色一变,忙去看太后欲要拒绝,温慈却已经笑出了声:“太后您可真是善解人意的活菩萨,您如今应了安王殿下的念想,待臣妾出宫告诉他这好消息,只怕他做梦都要笑醒呢。”
说着起身上前,拉住平宁的手笑道:“待公主和安王成了亲,咱们可就是妯娌了,那也是姐妹,到时自是要相亲相爱,常来常往的。说不得因着公主,臣妾到时也能到太后面前来伺候一二呢。”
她长得本就精致讨喜,又是一副语笑嫣然的模样,又巧妙地拍着太后的马屁,太后自然是欢喜的。虽之前平宁曾说温慈杀了荷香,可那也是平宁出手在先,她虽开始也生气温慈报复心太强,可如今说了几句话倒觉得这是个爱说笑讨喜的,便是那报复也是她性子强直,不是那绵软好欺负的。竟生了几分欢喜。
因而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是,便是之前有什么误会,今儿当着哀家的面说清了,那些事情便过去了,往后做了皇家的媳妇儿,那自是要同心同德的。”
温慈笑眯眯地:“您都开口了,臣妾哪敢不从,”又看平宁:“公主,若是不弃,往后咱们便如姐妹一般相处吧。”
平宁从头到尾插不上话,听着温慈一番插科打诨便定下了她的婚期,心中怒不可遏。可她的手被温慈看似亲密实则极用力的捏住,又见识了她在自己面前谈笑自若的模样,不知为何,厌恶气怒的同时,又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自问与血仇之人做不到这般亲亲密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这温慈,太能忍,心机也太深了。
一旁冷眼旁观的温慧此时与她有着同样的感受,心中对温慈的忌惮愈发深刻。
温慈脸上的笑直到上了马车才彻底落下。
信王在车里等着她,见此道:“怎么了?”边倒了杯茶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