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新年还没过去几天,正是立春的夜晚,二等安定伯府上的一个偏僻院落,下人们来回奔走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不一会儿,其中一间屋子里面便传来女子起先忍耐闷哼,后来越发难以抑制的喊痛声。

间隙夹杂着稳婆的“再加把劲儿啊”“就快生下来了”“已经看到头了”的鼓劲言语。

这女子是在生产,生的是二等安定伯的第一个孙辈孩子。

子孙三代,照理说,二等安定伯府上的第一个孩子理应受到重视。

但是,这里居住的院落窄小,环境破落。

而此刻在产房外面等待的,除了几个下人以外,就只有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的父亲。

因为,这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不过就是府上三房的姨娘罢了,生下的孩子自然就是庶出的。

安定伯的三子有正妻。

但谁都知道三爷的正妻和姨娘不和。

如今,姨娘生产,正妻却也怀着孕,即将足十月临盆,血腥味儿恐冲撞孕妇,就没有过来瞧一眼。

想必这位三爷的正妻也不愿意到姨娘的院子里来。

但为表示一下“关怀意思”,这位正妻派了身边亲近的奶娘秋嬷嬷跟着进了姨娘的产房,美曰陪护。

没多久,产房里叫人揪心的声音骤然起高又落下,随后紧接着,一声嘹亮清晰的婴儿啼哭响起。

稳婆在屋内报喜——“恭喜三爷得了长子”。

产房外等待的男人顿时喜笑颜开,周围的下人们也纷纷道出不要钱的吉祥话。

可不同于屋子外面的欢乐,产房里却是气氛沉默紧凝。

稳婆在那声报喜后,便小心敛了神情,抖着嘴唇退缩到角落,面上全无之前声音里的喜意。

因为那是她强装出来的。

因为她接生的这个孩子其实不是“长子”,而是“长女”……

此时此刻,刚出生皱巴一小团的孩子正被秋嬷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等床上女子缓神一会儿后,强打起精神,秋嬷嬷上前,将孩子轻轻放在女子的臂弯,并低声说道:“姚姑娘,是女孩儿……”

“但你知道,她恐怕得作为男孩儿长大了。”

面容板正严肃、可以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秋嬷嬷在讲这话时顿了顿,看向床上刚刚生产完的女子,眼神是温和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担忧。

女子闻言点点头,先是目光慈爱地注视着怀里已然睡过去的婴儿,随即眉梢轻扬,目光瞥向稳婆。

秋嬷嬷见状,遂又低声说:“放心吧,姚姑娘,夫人都打点好了,这稳婆之后不会再出现在京城。”

不是灭口,而是一家老小远走。

稳婆的儿子犯事,被捞出来后,也不能在京城里再待下去。

拿捏住这一点,加上威逼利诱,今晚这件事情就得烂在肚子里面。

见床上女子和秋嬷嬷、以及待在产房里面的另外两个下人都看向她,稳婆连忙再三保证、指天发誓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不然就遭受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