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小时候住在洋房里，周围的邻居也都是有钱人，妈妈说有钱人都很傲慢，不喜欢自己的小孩和别人玩耍，所以小程宁都没见过几个小孩。

他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别人不一样。

隔壁妈妈逼着小孩在二楼看书的时候，小程宁的妈妈在打麻将，让他去楼下玩泥巴。

对面妈妈请家教老师教小孩弹钢琴的时候，小程宁的妈妈在满世界地找美容卡，并且忘记自己的小孩还在楼下。

小程宁见到小小金的那天也是这样，他坐在花园里等妈妈下来接他，小小金抱着他的小熊□□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像一只胆怯的刺猬，带着厚重的眼镜，头上是乱糟糟的金发，害怕又警惕地望着他。

小程宁问他：“你也被妈妈忘记了吗？”

小小金摇头，他掏出自己的本子，写下：我被妈妈丢掉了。

“丢掉了是什么意思？”小程宁不太明白，“妈妈都不会丢掉自己的小孩。”

小小金又写：我妈妈不一样，她会丢掉小孩。

“丢掉”这个词，对小孩子来说太严重了。

小程宁觉得对方的天塌下来了，于是主动拉住他的手，用大人的语气告诉他：“你不用难过啦，有时候大人也不是全对，我们不用什么都听。”

小小金终于笑了，耀眼的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头发上，看起来像个天使一样漂亮。

可是这么漂亮的天使却不会说话，妈妈这叫哑巴，还让他不要嘲笑别人的缺陷，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小程宁记住了。

他会在小小金被抛弃的时候，邀请他来自己家，会把自己的妈妈借给他，还会和他一起用小本子来交流，歪歪扭扭的错别字，一点点记录着他们之间单纯的友情，还有隐藏在小小金心里的伤痛。

小小金是个哑巴。

但他不是生下来就是哑巴。

他被妈妈毒打一顿关到小黑屋里，哭到浑身抽搐晕厥过去，醒来后就不会说话了。

他越是不说话，妈妈越是想让他说话，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小小金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在小程宁的想象中，小小金的妈妈应该是三头六臂、像怪物一样凶狠丑陋。

直到那天他的妈妈来接他。

她站在门口微笑着，和小小金一样的金色卷发让她看起来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天使。

她带着小小金离开，小程宁跑到二楼去看他们，看到了他此生无法忘记的画面。

在不为人所知的角落里，天使撕开了她伪善的面容，将发不出声的小小金往死里踹，小小金疼到抱住她的腿，无声地喊着：妈妈，妈妈……

程宁也是那一刻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