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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都还穿着棉衣毛衣,谁曾料一呆就是小三个月,这几天骤然升温,热得大家恨不得脱光了裸奔去采访。好在商场逐步恢复营业,楚云帆第一个等不及,商场一开门就冲进去买了两件衬衫。

“这时节也没啥新款旧款可言了。”她抻平衬衫前前后后地看,嫌弃地叹口气,“今年全球所有产业都受影响了吧——你们啥时候回?登记了吗?”

刚通知可以撤出平宁市时,报社就要求他们登记了。所有在疫区工作的人员回到京城后还要居家隔离14天,庄晏对这事儿一反常态地积极——以前出差回来,贴票报销的事都是盛时来做——这次庄晏却主动给编务打电话报备。

“部门、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还有啥?社区报备?我已经报过了。不是不是,不是单独隔离,深度部的盛时跟我一起隔离。什么盛时不是本报工作人员?那是他还没办入职手续吧,你们问深度部的梁老师。”

盛时在一旁听着,一声不吭。他有点犹豫再跟庄晏住在一起,但眼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可选择的余地。

当时他在国外,刚看到几篇国内关于r-677零星的报道,凭着访学的那个“公共卫生防疫的科普与传播”课程,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大概不会轻易结束,于是就给老梁打了个电话。

老梁听完他的叙述,沉默了好一会儿,叹道:“小盛啊,你这个要是判断错了,可是非常严重的舆论问题。”

盛时坚持:“我不会判断错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要不这样,反正我要回国了,就直接去平宁市,看看那边情况,如果只是零星病例,很快得到控制,那自然好,如果出现疫情爆发,那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拿到最翔实的一手资料。”

他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我们”,语气中,有着大概他自己都没体察到的激动。

那是猎手看到目标后条件反射的亢奋,是几千天、每天面对几十条新闻线索训练出来的判断力。他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自信来源于经年累月的精准狙击。

老梁心里暗叹。这孩子,天生就是做新闻的料。不管中间多少险阻,终究还是会拐到这条路上。

“小盛。”老梁试探道,“回来还做媒体吗?还回咱报社吗?”

半晌,盛时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然后提着行李,一头扎进了平宁市。连差旅费都是跟老梁预支的。

由于还没办入职手续,他顶着的是“特派记者”的名头,只有稿费,没有工资。平宁市虽然解禁,但疫情形势依旧严峻,他又是从疫区回去,现租房都没人敢租给他;去酒店隔离,稿费大概都不够住14天酒店。

只能住在庄晏家。

他的沉默给了庄晏莫大鼓舞,登记完之后,庄晏就就分别给家人、朋友打电话去了。他还是那样子,出趟长差回京恨不得昭告天下,连开十八天筵席。只不过这次开筵席得忍忍,回去就是俩礼拜禁闭。

盛时有些困倦,如今他是真熬不动了,昨天通宵写稿,今天行李都收拾不动。明天就要回去,行李却只收拾了一半,就摊着箱子扔在房间里。他们报社四个人在庄晏房间商量回京事宜,盛时趴在写字桌上想眯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最后隐隐约约听到的,是庄晏给刘姐,还有不知道谁打电话,唠唠叨叨地安顿他们买这买那,储备隔离14天的物资。

小张和老段登记之后就离开了,房间陷于安静中。庄晏坐在床尾,呆呆地看了会儿伏桌小憩的盛时,突然想起了盛时第一次在他家借宿时,也是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就在那天上午,他偷偷亲了他,并决定为美人舍身取义改变性向,一定要把人追到手。

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却没以前那么莽撞大胆,也丧失了那股勇气。他不敢再把盛时抱回床上,让他睡得舒服点,也不敢再偷偷亲他。

他站起身来,走到盛时身边,很轻很慢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盛时的头发都快长到肩膀了,要是扎起来会不会很好看?他四六不着地想,家里连个皮筋儿都没有,不知道跟楚云帆是不是同一趟车,不然还能要个扎头发的皮筋。

回到京城刚一下火车,社区就派车把他们接回来,先拉到社区医院一人抽了一管血,然后两个包裹严实的防疫人员亲手把人送进家门,啪地在门上贴了磁条,嘱咐他们好好在家隔离,除了收垃圾敲门外,其他一律不许开门。

庄晏一进门先直奔厨房,拉开冰箱门,刘姐早就把各种吃食准备妥当,有拿出来直接微波炉一转就能吃的;有半成品,下锅翻炒两下就行;新鲜的蔬菜水果塞得满满当当,一个个食盒上还贴着标签,标明食用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