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连这个名声都没了。哪怕榜眼状元只是一步之差,在世人眼中,却是天差地别。
朱厚照自觉有亏于他,就开始琢磨着如何能给他找个合适的事做,毕竟他没有王守仁的家世,没人帮他规划筹谋,单靠自己的才华,说不得又会如前世一般在翰林院修书十几年,蹉跎一生。
待鸿胪寺卿宣布礼毕,三百进士业已分派完毕,朱厚照便轻轻拉扯了一下弘治帝的衣角,问道:“父皇,可否让今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给我讲讲课?听太傅说今年的考题很难,能得三甲之人,都是饱学之士……反正在翰林院修书也是修,到东宫讲书也差不多吧?”
弘治帝的眼角抽了抽,想说孩子这哪里是差不多,这是差太多好不好。
也就是本朝只有一位太子,弘治帝宠儿子也别无选择,否则换了任何一个朝代,皇帝犹在,太子就想收拢人才,那简直就等于向皇帝挖墙脚挑衅。
同样作为臣子的,效忠于皇帝是理所应当,太子虽然是未来皇帝,可毕竟不是现任,正当年的进士们愿不愿意放着当朝的官不做,去做东宫的未来班底,尚未可说,若是强硬安排,让人心生怨怼,反而不美。
他想了想,便说道:“过几日经筵讲读之时,朕让西涯先生(李东阳号西涯)安排翰林院中人轮番去东宫讲读,届时你若能让他们自愿留下,那便由你。”
言下之意,小太子得自己想办法收服这几位才子,皇帝能帮他的,也仅止于让人过去,能不能让人留下,就得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吸引他们投效。
“好!一言为定!”朱厚照大喜,“有父皇的金口玉言,儿臣绝不负父皇所望!”
弘治帝呵呵一笑,并没有去提醒他,每届的一甲进士,都不是泛泛之辈,奔着翰林院去的,目标也是内阁之位,哪有那么轻易就会放弃正经的青云之路,去搏个东宫从龙的幸臣之名。
他可不知道,早在会试之前,这个熊孩子,就已经把人唐寅拐到豹房去蹲了好几天,成日画豹子,彻底没空去拜访名师赶赴诗会刷名声,反倒沉下心来终于考上了一甲第三名,成为今科探花郎。
唐寅在殿试上,就已经认出了小太子,才能沉下心来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尽情发挥。
在他看来,皇帝出这样的考题,便是有了大动一番的决心,而这半年来小太子在京城的名望日高,自己就算这次殿试没能入考官的眼,也未必不能在太子那里出头。
谁能想到,这届殿试题目虽然刁钻,为难考生和考官,最终在三位阁老的带领下,阅卷官们还是摒除了私心杂念,按照弘治帝的要求,单看策论的好坏,至于这些问题如何解决,新科进士们的答卷,顶多也只能起个参考作用,根本不可能立刻就得到采纳和实施。
程敏政这会儿还在继续当他的天下名师,东宫讲读,完全不知道,在小太子的帮助下,他这次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场生死大劫。
得知唐寅考中探花后,他还感慨了一番,一听小太子有意召他到东宫侍讲,立刻点头赞成。
“唐寅此人,才华出众,却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若是留在翰林院那些个老头子身边,非得把个好端端的人给管成木头不可!”
他本身也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了,也曾在翰林院十年修书,可对于翰林院的同僚们,始终抱着种鄙视的态度。
朱厚照朝他拱手说道:“那还要有劳程大人,替孤多说几句好话,才好把人留下来。”
程敏政瞥了他一眼,难得看熊孩子有礼,反倒有些心里发酸,“只要太子发话,他们如何敢不留下?微臣年纪大了,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朱厚照叹口气,说道:“这不是因为我年纪小,怕人看不上吗?父皇可是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无用。眼下我这不是急需用人吗?外面的工坊和皇庄的金米,单靠那些匠人和农夫,可没法总结出东西来,一般人去做,我又不放心……”
“金米?”程敏政恍然大悟,“你是看上了伦文叙?”
朱厚照眨眨眼,厚着脸皮说道:“其实三个我都想要。”
“呵呵!”程敏政教这位熊太子的时间越久,就越没法保持为人师表的稳重风度,不光要小心他是不是翘课落跑,还得防备他出其不意地提出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可以说是本来也当过神童的程老先生,终于遇到了让自己也头疼的神童。
“状元是左谕德的儿子,你可以直接跟王大人说。”
“这个嘛,”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昨日就跟王大人说了,他说正好,状元郎也想来东宫见孤,听说是对孤所做的千里镜十分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