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伊诺低吼:“瞎说!”
最开始的时候,阮柏宸觉得慕伊诺脾气古怪,摸不清他的想法,跟不上他的思路,但到底还是孩子,相处得久了,熟悉感会让他放下戒备,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阮柏宸心道:eno其实很好懂,要什么给什么,顺着他的意就行了。
阮柏宸于是说:“焐,肯定给你焐得暖乎乎的。”
心思像是完全被对方看透了,慕伊诺不爽地站起来,拖着椅子转身朝店里走。阮柏宸抱着纸箱和相框板跟上,笑嘻嘻道:“生气了?”
慕伊诺不搭理他。
“哥保证帮你焐手。”阮柏宸说,“哎,这小脸儿拉得,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将座椅摆回原处,慕伊诺背上帆布包便要往出走,阮柏宸大步一迈,抢先堵住门口,赔着笑:“好了eno,我错了,不和你闹了。”
慕伊诺杵在原地,耷拉着眼睫不作声,明知自己耍的是孩子气,却一点也不肯憋着。
他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反常的,找不到理由,也琢磨不出头绪,可目的却明显——他想要阮柏宸哄着他。
慕伊诺厌恶慕天翰的冷言冷语,理解与认同是奢望,他的抗议总是无效的,只会听到更多的指责与不满。无人在意他的心情,慕伊诺唯有顺从地活着,久而久之忘记了自由的滋味,结果在阮柏宸身边,他得到了为所欲为的权利。
阮柏宸抬手揉捏后颈,口吻示弱道:“托你的福,这两天生意特别好,订单比较多,我得把照片拷回家去修,你等一会儿我,好不好?”
慕伊诺仍沉着脸,却慢慢地伸出手,放到阮柏宸眼皮底下幅度很小地晃了晃。阮柏宸立刻会意地用掌心包裹住,小心翼翼地搓热慕伊诺的皮肤,哈着气严严实实地焐着。
温度传递,雪白的肤色泛着红,慕伊诺抬眸,一大一小两双手,始终贴得严丝合缝。
关店锁门,骑车返家,慕伊诺大大方方地圈着阮柏宸的腰,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上,心情不错地荡着腿。遇红灯,阮柏宸得空瞄着箍在腰间的小白手,回过头说:“刚焐热的,风一吹又凉了。”
慕伊诺不以为然地换了边脸贴着阮柏宸的羽绒服,注视着人行横道上熙攘来往的人群,心道:凉了再焐。
晚饭后,阮柏宸端着笔电窝在单人沙发上修照片,慕伊诺拿着他的手机在找自己能玩的游戏。斗地主,几局下来稳赢不输,没意思,慕伊诺转而无聊地翻开书,嘴巴馋了,他忽然有点惦记生活超市旁边的那家糖炒栗子。
慕伊诺套上羽绒服,对阮柏宸说:“我想买包栗子吃。”
阮柏宸正在给处理的照片收尾,回道:“我马上就好。”
慕伊诺说:“栗子铺就在酒吧对面,我知道位置,自己能去。”
阮柏宸停下忙碌,问:“你确定一个人不会迷路吗?”
几十米远的直线距离,能迷路也算本事,慕伊诺觉得他的担心实在多余,无语地迈到玄关换鞋,还是被阮柏宸强行塞上了手机,以防万一。
栗子铺的大爷热情过头了,他没见过混血,嘴里的问话层出不穷。慕伊诺敷衍地点头摇头,算作回答,闻着甜腻的香气,他其实对甜食无感,喜欢橘子糖葫芦和糖炒栗子全是因为慕伊言爱吃。
拎着纸袋,慢悠悠地朝出租屋踱步,今天的breeze酒吧似乎比往常清静许多,没了优雅的爵士乐,也听不见狂躁的重金属,望着泄出门外的灯光,慕伊诺视线不经意一扫,步速突然放得更慢,而后渐渐停住。
酒吧左侧的房屋低矮,是家干洗店,两座建筑中间夹着两三米宽的缝隙,可通人,此时正被相拥着的一对情侣占领得满满当当,甚至密不透风。
尽管慕伊诺离得很远,但他看得非常清楚,这两个人他认识,是贺启延和钟恺。
钟恺好像总也站不稳,东摇西晃地抓着贺启延,后脑勺偶尔撞向墙壁,每一次都会磕在贺启延的手背上。
不知喝了多少酒,钟恺看起来落魄又悲伤,身形融于黑暗中,抽泣声隐隐随冷风传进慕伊诺耳畔。
逾刻,钟恺冲贺启延摆摆手,挣脱他的怀抱,歪着身子吐了个昏天黑地。仿佛被人抽掉了骨头,双臂脱力地垂着,挂在贺启延肩上才能勉强踩实地面,钟恺把眼睛埋在对方肩头,不甘心地痛叫两声。
还是那个自信坦荡地在舞台上唱歌、扬言要教自己弹吉他的男人吗?听着钟恺悔恨地嘶吼,慕伊诺不自觉抿直唇线。
贺启延和钟恺如同两只躲藏在石缝中相依相偎的蚂蚁,彼此慰藉、取暖,渺小得不为人知。贺启延拍拍钟恺后背,似乎也快筋疲力尽了,最终扶着人缓缓蹲下,他跪在地上,继续耐心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