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延把山楂糕放到他眼前,讨好地卖着安利:“宸哥,快听听钟恺的新歌,怎么样?”
阮柏宸咬下一口酸的,牙根都在打颤,他中肯地说:“我不懂音乐,就别瞎评价了。”
“哦。”贺启延象征性地做完铺垫,玩趣地拱高眉毛,进入正题道,“看上你的咖啡师今天又来了,多亏了你,人在我这儿办了张会员卡,直接充值一千。”
阮柏宸揶揄地说:“贺老板果然见钱眼开,一千块就能让你出卖兄弟。”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贺启延“恨铁不成钢”道,“人各方面确实都很不错,不交往,认识一下总可以吧?”
耳边响起稀寥的掌声,钟恺抱着吉他鞠躬下台,换上来一名萨克斯手。音乐风格从轻摇滚转变为蓝调爵士,把乐器交给贺启延保管,钟恺与阮柏宸勾肩搭背,听这两人吵了会儿嘴,摇晃着酒杯说:“宸哥,你心真的好狠哦。”
阮柏宸满脑袋问号:“讲人话。”
“对待追求者,矜持点倒也没错。”钟恺就着贺启延的手吃了颗樱桃,甜得他一缩肩膀,“可人家小帅哥做错什么了,你怎么忍心让他跟你屋外罚站那么久?”
阮柏宸僵住面色,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昨晚我跟乐队其他人通宵打麻将来着,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钟恺住阮柏宸对门,房间号201,他喟叹道,“一出门就撞见那男孩儿站在你家门口,背着包低着脑袋,模样怪可怜的,问他话不回答,让他去酒吧等你也不理会,搞得我非常没面子。”
阮柏宸是下午一点整去的摄影店,倘若慕伊诺一直没离开……他忐忑地摁亮手机,19:30,这孩子不会真等了他六个多小时吧?
“咱那楼采光不好,阴冷得很,我见他穿得比较少,缩着手……”钟恺和贺启延齐刷刷转过头,皆是一惊。贺启延冲阮柏宸的背影高声喊道,“哎!着哪门子急啊,慢些跑,看着脚下!”
晚风灌进衣领,阮柏宸乱着心神,一脚踏入狭长的窄巷,迅速扯开楼门。大步迈上楼梯,他抬头急切地望向二层,果然寻见一抹单薄的身影,安静得出奇,几乎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慕伊诺背靠墙壁,垂着眼,右手捏着全家福的一角,默不作声。他躲在夜色中兀自悼念着去世的弟弟,努力消化还未来得及郑重道别的遗憾。
现实不曾给予他一丝喘息的余地,慕伊诺不清楚自己的归宿在哪里,他太孤独了,来时一身狼狈,去路遍满荆棘,自由是奢侈的,他将照片揉皱,这样的一生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一整天过去了,慕伊诺惊讶地发现,令他忍不住惦记和怀念的,竟然是男人盖在他身上的、那一床温暖的被子。
楼门被人撞开,他朝左偏脸,隔着浓深的灰暗,隔着半层台阶的距离,辨清来者的轮廓,慕伊诺抬脚跺了下地面,头顶上的灯泡应声散着昏黄。不甚明亮的视线中,阮柏宸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哑着嗓子问:“eno,你怎么没走?”
chapter7 没吐血算不错了。
正文007
钟恺的话阮柏宸没听完,等他回过神时,身体已经离开了酒吧。急于确认少年是否真的一直在等自己,但在切切实实地看见慕伊诺后,情绪中的震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愤怒,阮柏宸换上严厉的口吻,质问道:“为什么不回家?”
他没再上前,始终与慕伊诺间隔半层台阶:“我觉得你不太懂事。”
“看样子你大概有十七八岁,如果已经成年,就更不应该这么胡闹。”阮柏宸微扬下巴,思路清晰地说,“现在不是寒假时间,学校还在上课,老师和家长找不到你会有多着急?”
眼睫将视线压得更低,慕伊诺凝视着球鞋不语,不动声色的模样像受了委屈,这让阮柏宸不忍心再批评。
他又一次问:“为什么不回家?”
慕伊诺抬手搔搔刘海,把照片放进帆布包里。
阮柏宸初步发现,这孩子很有意思,理不理你全凭心情。若是他不想跟你讲话,就拿沉默来堵你,阮柏宸有点恼火地环抱手臂,硬声道:“eno,我在问你。”
慕伊诺不喜欢阮柏宸生气时的口吻,他惦念柔软的沙发和被子,着急进屋睡觉,于是妥协地随便捡了个荒唐的理由丢过去:“我怕迷路。”
“行。”阮柏宸冲他招招手,说,“我送你出知春街,陪着你打上车再走。”
慕伊诺悄悄跟心里分析,面前的男人似乎吃软不吃硬,可他学不会服软,这些年无论遭遇任何事,他都咬着牙告诫自己,只有变强大,才能不受伤。
嘴角下撇,抿直唇线,慕伊诺低头揉揉肚子,不大自然地皱眉道:“我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