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恶趣味啊不、有一定娱乐精神的同人爱好者,白榆骄傲地表示,照搬原著有什么意思,就要魔改就要魔改!
可能正因为他画出来的原著角色通常只保留名字或外形,除此之外尽情放飞自我,跟本体八竿子打不着边儿,这些基本可以当做另一个人的角色也被归于白榆的马甲,成为被迫天降未婚妻的某位超能力者齐木先生的心头大患。
齐木先生疯狂催促白榆赶紧把水漫金山的马甲消除,白榆自知理亏,这些年确实有在老实干活。
抛开私心扣留下的极少数有用马甲不提,他经过尝试,总结出了一个有效消除马甲的办法,实施起来效率颇高,“卫宫切嗣”就在前几年的马甲清空列表上。
说是“消除”,其实不太准确,白榆的办法算是取巧。
待消除的马甲与“笹谷椿”前期的状态完全相同,除却最基础的粗糙设定,详细情报这一栏空空如也。
不满足触发剧情条件,玩家尚未出现,隐藏npc在这一期间约等于无人在意细节的背景板角色。
他/她们或许拥有固定的职业,自带少许亲属关系,但共同特点是,均为人际交往极少的孤家寡人,与现实社会的联系随时可以断掉,就算突然消失也不会引起一点涟漪。
白榆代入进角色,首当其冲要做的,便是尽量将这个身份更近一步完善。
用大概有点矫情的话来说,故事以“主角”为中心发展,“玩家”便是游戏的绝对主角,但隐没在跌宕起伏的故事角落的路人npc,也应当有属于自己的“羁绊”。
就算是画在平面的纸片人,也不会乐意自己短暂的人生平淡如白水,还未尝出味道,就被别人轻描淡写地擦除掉吧。
当然,除白榆之外的npc并没有自我意识,之所以会想这么多,更可能是他联想到了自己,自顾自地伤感去了。
矫情倒无所谓,之于白榆而言,反正马甲都得回收,无外乎就是敷衍了事和上点心的区别,他个人干脆利落选了前者,也算漫画家的强迫症。
给白板npc自定义一个心愿,他费点心思来完成,之后,这个马甲便可以顺其自然地退场。
“不再出场=从背景板里消失≠完全抹除”,白榆始终没搞明白马甲走完自定义剧情后为什么消不掉,总得留下一点儿尾巴。
他倒也不纠结,偷懒将所有遗留产物集中回收,一股脑转移到同一个闲置马甲上,以至于制造出了一个设定千奇百怪的全能汤姆苏——还没到该马甲露脸的时候,这里略过不提。
白榆现在知道为什么马甲消除不干净了,原来还有大坑在未来等着他。
“卫宫切嗣”,跟什么英灵什么魔术师杀手毫无关系,在柯学世界观下,只是一个想要成为正义伙伴的警察。
警察切嗣应该有什么心愿?
打击犯罪就算了,白榆还是黑衣组织头子呢,犯罪这辈子是打击不完的。
哦!不如参考原著,让警察切嗣收养一个小孩儿?
这愿望可太合适了,不幸家破人亡的孤儿很好找,“切嗣”一口气收养了俩,权当做做慈善。
把小孩儿衣食无忧养大,盯着他们勤奋地学会了做饭,“切嗣”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顺势功成身退,只在警视厅留下了中二度爆表的“正义之眼”的传说。
……天可怜见啊!
白榆隔着网线跟车神君胡诌的时候,只顾着一本正经地忽悠人,真没想起来自己的某个马甲也叫切嗣,结果,一不留神偷了同款的懒。
这下可好,撞!梗!了!
玩家(特指那位让npc又爱又恨的脑补帝王诸伏君)得到小伙伴的点醒,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有个叔叔名叫卫宫切嗣,不用多说,刹那间电光带火花,警察切嗣与活在前情提要里的咒术师切嗣相勾连,竟然……竟然毫无违和感!
玩家们:恍然大悟.jpg
脑补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会自己动的铅笔一时间承受了如泰山压顶的压力,在白榆手里不住嗡嗡颤抖——连笔也觉得信息量过大,无从下手了啊!
前一刻刚发送给npc的剧本呆滞了一瞬,书写好的内容在光芒闪烁中骤变,重新排列出了与时俱进的全新版本。
白榆:“……”
白榆默念三声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再离谱的剧情我都见过了,不就是配合剧情适时精分吗?肯定没问题!
他面无表情瞅了瞅新的剧本。
随后,由于手要忙着捂心口,暂时没空继续握住笔。
视角转向另一边。
“……叔叔,和那个叫做切嗣的咒术师,是同一个人?”
诸伏景光没忍住重复了两遍。
原先只是浮现出淡淡怀念的脸上持续着空白,他似乎受到了颇大的刺激,双眼不由自主看向唯一能与自己共鸣的零。
降谷零也发了片刻的呆,直到被松田阵平推了一把才回过神。
仅是从他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承载魔幻色彩的符号,与这个遥远模糊的符号直接变成了身边亲近的人,感受是浑然不同的。
警察和咒术师,完全——不是一回事啊!何况后者在他人的评价里,还是一个秉承天真得难以评价的愿望,发起狠来差点把全人类一窝端的男人。
卫宫叔叔嘴边虽然也挂着“我是正义的伙伴”这般半斤八两的口头禅,但与之配对的是沧桑的、有气无力的语气。
这个最喜欢披着浴衣坐在院子里发呆的中年男人,给他们留下的最深印象,不外乎“整天没干劲”“好像很会变戏法的样子”“果然还是搞不懂他在做什么”这些。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其实都不了解卫宫切嗣,与他们当时还太小的年龄有关系,但归根究底,还是对方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导致如今心被始料不及的线索一扎,不假思索冒出来的辩解就是那句:不可能的吧,别的不说,卫宫叔叔不至于那么偏激——
……真的是这样吗?
堆沉数年的回忆拨开水面涌上心头,因时间而失真的部分不可思议地变得清晰,这时,去除掉随之出现的五味杂陈,又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嗯……如果是这样,过去的某些疑惑就全说得通了。
所以,与其说脱口而出的是不敢置信的疑问,他们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小诸伏哇,方便说说你那位叔叔的事情吗?”
思绪被萩原研二的声音打断,诸伏景光蓦然回神。
在回答之前,他感受到从左手传来的些微疼痛,如梦初醒般放开五指,垂眼就看到,作为奖励掉落的警徽不知何时被他攥在了手心里,樱花的棱角深深刻进掌心,在那片细嫩皮肤留下通红的印记。
这是叔叔的警徽?诸伏景光很想努力辨认,但十几年前的记忆实在太过遥远,如今已然记不清有哪些细节了。不只是他,零也是如此。
先假定这就是,被男人随身带走的东西,又为什么会变成游戏的通关奖励呢?
一时控制不住又发散了太多,诸伏景光意识到自己愣了太久,连忙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叔叔的事吗?我想想,应该从哪里说起。”
见诸伏景光不介意透露自己的过去,愿意慷慨分享重要情报,众人第108次感慨景真是好人啊,说笑完,面色不约而同严肃起来。
他们不急着爬起来满世界找前辈了,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正常内容的随机情报纸片也没空看,围坐成一圈,摆出认真聆听的架势。
诸伏景光被围在正中间,他们所在的五楼走廊黑灯瞎火,拿在手里的手电筒仅能光照小片区域,时而晃动一下,映得一张张没来由透着兴奋的人脸惨白如纸。
诸伏景光:“呃,要不然,我先讲个鬼故事配合你们?”
萩原研二:“好啊好啊。”
松田阵平当场激烈反对:“谁闲着没事要听鬼故事啊!赶紧进入正题!”
“哦忘了小阵平会害怕了,没事没事,如果忽然感觉有人对着你的后脖颈吹凉气,你就大声喊出来,就算我们保护不了你,前辈也会保护你的!”
“萩,你是不是很想被我揍?”卷毛暗示性地挥舞拳头。
伊达航扶额:“好了你们,要坐就快点坐好,别天都亮了我们还卡在这里一动不动。”
降谷零也露出受不了的表情:“这两个笨蛋又开始了,景,等他们消停再说吧。”
“习惯了。”诸伏景光以笑回应,方才不禁紧绷起来的心弦重新放松,也算是不浪费朋友们的体贴。
但实际上,他们真的不用这么小心,诸伏景光没说假话,他早就从百叶门内的压抑阴影里走出来了,如今就算要反复回忆与父母的死紧密相连的过去,也不会再引起黯然。
而这一切,正与卫宫叔叔息息相关。
“其实,如果非要我许一个愿望,我更想要……”
“嗯?景,你刚才说话了吗?”
“啊没什么,言归正传了哦。我和叔叔第一次见面,是在七岁那年……”
十五年前,诸伏景光七岁。
那起骤然发生在长野的惨案,已经过去了两年。
诸伏家剩下的两个小孩被亲戚各自带走了,至少在成年之前,他们都不会回到老家。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事实确实如此。
它首先把浓郁的血腥味驱散掉,然后替无人居住的老宅挂上沉重的锁门,当初惶惶不安的邻里亦受到感染,似是转过身便忘了死者,避讳一般不再议论血淋淋的案件。
按理来讲,受伤更重的幸存者也会服下这管药剂,即使起效期会被拉得相当漫长,但只要还活着,有耐心,慢慢等待下去,总会痊愈的。
七岁的小景受伤最重,被迫离开父母和兄长后,他患上了失语症,害怕密闭的黑暗空间,两年时光显然不足以给他宽慰,反而让自闭的症状与日俱增,想要好转,只能寄希望于更漫长的时间——或者某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