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了什么,笹谷椿都会帮助他们——这个念头似乎自相识不久的时候,便已经悄然无声地镌刻进心底了。
说来肯定会有人不信: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了两个星期,直接的交流少之又少,关系甚至不能说“亲近”,怎么可能一步就到【信任】的地步了?
关于这一点,降谷零五人也觉得很神奇。
无需言语就能领悟到的默契从何而来?仿佛早已相识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实在搞不清楚,但就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直觉的引导,将这份奇特的感情维系了下去。
感受最深的时刻是在遭遇丘比之后。
没有特殊能力、没有魔法侧常识……可以说除了勇气啥都没有的愣头青们在幻觉世界里拔腿狂奔,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恐吓,嘴里不禁骂骂咧咧。
再勇也是普通人,本该或多或少生出点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可是——他们完全没感觉。
迷路时地面会及时出现箭头指引,失去目标时会有下一步的提示,被铺天盖地的丘比淹没时,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会提住他们的衣领,赶在窒息前把他们拽出来透气。
前辈并没有在他们身边,指视线范围内看不见他的身影,但他其实一直都在——还有什么比这无形的支持更有安全感的吗?
啊,对了,把他们无所畏惧的越挫越勇说成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好像也没毛病?
朝气蓬勃的警校生们有足够的精力去挥霍,从白天到傍晚,脚步不停,意志坚定,所以对自己认定的结论,绝不会轻易动摇。
那个结论正是:即使前辈是咒灵,他们也相信,他一定站在他们的这一边。
唔,站在他们这边……还是改成“站在人类这一边”更帅气一点。
还记得幻境的最后,邪恶的万恶之源在将要被擦除时仍贼心不死,非要聒噪地挑拨离间。
丘比说,人类的老毛病,就是总对自己单方面认定的表象报以幻想,你们口口声声说诅咒是邪恶的,怎么就忘了身后就有一个最邪恶的存在?
——任何施舍都不是无意义的,每一次帮助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有收获就会有代价。
它这么说,每一个恶意的字眼皆针对前辈。
换一波人丘比可能就挑拨成功了,毕竟诅咒的本质便真实地摆在眼前。然而,他们不一样。
“那挺好的呀,说明我们确实能帮上前辈的忙,什么忙都帮不上才麻烦呢。”
诸伏景光用前辈送的万能抹布把丘比擦得干干净净,抹布脏了本应该丢掉,可他想了想,还是舍不得丢,回宿舍后把抹布丢到水龙头下,拧开水,使劲儿冲洗十几遍,抹布变干净了,以后可以在他手里继续发光发热。
“诅咒擅长用花言巧语蛊惑人类,诅咒厌恶人类,诅咒因人类的强烈感情而诞生,只有咒术师才能将诅咒拔除。”
“馈赠……代价。”
诸伏景光审视着手中这块毫无特色的布,思索了许久。
作为咒术师的前辈,作为诅咒的前辈,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他,是从自己的执念中诞生的吗?亦或者,源于别人的更激烈的情感呢?
有种预感,答案在今夜就能知道了。
不过,在那之前——
“零,景!你们见过的镜子长什么样子?”
“啊啊,我想想……大约长四十厘米宽三十厘米的长方形,没有边框,只是一面光秃秃的玻璃,看上去挺不起眼的。”
“诶,这么普通啊,我还以为会华丽一点呢。”
“所以说某人的运气真是开挂了,这都能刚好被你撞上。”
“切,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好不好,卷毛笨蛋你是羡慕不来的。”
“谁羡慕你这个金毛白痴啊——”
“好了好了好了你俩都歇歇吧!快到零点了!”
伊达航颇费心力地摁住两个跳脱分子,十分担心他们还没找到镜子,就重蹈覆辙,被闻声而来的教官当场抓获。
此时,他们偷溜出了宿舍,正蹲在昏暗树影做隐蔽的林道里鬼鬼祟祟。
零点快到了,但前辈的提示意外地还没到,他们内部也没商量好往哪边走。
【前辈在吗,呼叫前辈,呼叫前辈!】
萩原研二埋着头发短讯,前辈拿走了松田阵平的手机,一般隔不了多久就会回复——除非出于某些原因,他不想回。
等了十分钟,果然没有回复抵达。
“难不成还有考验?”
机智青年不由得沉吟。
他们对自己的智商和推理能力有信心,并不怕考验,问题是找不到考验的题目,那就无计可施了。
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家压下心头的急切,绞尽脑汁思索起来,试图凭借与前辈的默契抓捕到一瞬的灵光闪烁。
前辈(冷酷):不,我们之间并没有默契。
因此压根没见到光,啥也抓不到。
正在焦灼之时,降谷零忽然道:“我明白了!”
“没有提示,意味着前辈认为不需要明确的提示,我们也能找到。换而言之,真正的提示早就给我们了,不会错,镜子会出现在那个我们绝对不会找错的地方。”
“你是说……哦!我也明白了!”
“是那里?有道理,想要指向明确,就只有那个地方了。”
不愧是他们,降谷零一说话,所有人恍然大悟。
“还剩两分钟十三秒!”
目的地离他们不远,能赶上!
五人不再多言,在放轻脚步的前提下,尽可能快速地奔向“那个地方”,果真目标一致。
警校七大怪谈之首,樱花树下的幽灵——这是最早便解锁的情报,亦是隐晦又明显的提示。
并非花开的季节,也不在光线明亮的白天,月色起效甚微,操场旁的树木被统一涂抹上夜幕的暗色,枝叶低垂,不得不黯然低调起来。
远远地——还差一段距离才算靠近,眼里便冷不防晃进了一点稍暗的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