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打在单薄的衬衣上,将王滇的侧脸映照得格外疏离冷漠,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稍显清瘦的手腕和小臂,诡异又漆黑的背景里明暗交杂。
他收拾东西的动作随意又散漫,落地窗外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但梁烨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雨天,他撑着伞拎着点心回府,就看见王滇懒洋洋地靠着柱子看雨。
漫不经心,带着格格不入的疏离。
彼时他只当王滇身处异世,在北梁没有什么归属感,然而现在回到了他长大的世界,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像只游离于尘世之外的鬼魂。
就像王滇带他住遍了满城的宅子,却找不到一处可以真正落脚的房间。
梁烨走过去盘腿坐在他对面,靠着柔软的沙发,戳了戳那只狼头干燥的鼻子,低头帮他收拾散落满地的工具和药水。
他递给王滇,王滇便拿起来放在旁边的工具箱里,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别自己瞎想。”
梁烨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镜子,“你装这个干什么?”
王滇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就看见了镜子里的王滇和梁烨,“你难道不觉得,镜子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吗?”
镜子里是虚幻,那镜子外面就是真实。
“一举一动都会被完美地复刻下来。”王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王滇完全受我操控,你看,我笑,他就不能哭,我活着,他就死不了,他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
温热的手掌骤然覆在了他的眼睛上,梁烨稍微用了点力气逼迫他低下头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跟他对视,眼底充斥着愤怒和燃烧的嫉妒,“朕才是完全属于你的,王滇和镜子里的王滇都是朕的。”
王滇沉默着盯了他半晌,“艹,你竟然听懂了。”
有些人听到他这个论调,要么听不明白,要么觉得他是个变态,唯恐避之不及。
“朕又不是傻子。”梁烨恼怒道:“明天就让人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拆掉,你想照镜子看朕就可以。”
王滇被他捧着脸笑了起来。
梁烨罕少能看见他这么真心实意的笑,却并不开心,他不敢去想一个人得孤独压抑到什么程度,才会自欺欺人地用“控制”镜子里的自己得以慰藉。
“什么时候安的镜子?”梁烨按住了他翘起的嘴角。
王滇仔细回忆了一下,“十五岁。”
梁烨眼里的嫉妒快要冒出火来,“你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十多年?”
王滇万万没想到梁烨这口醋还能吃到他自己身上来,抽了抽嘴角道:“我看我自己都不行?”
“不行。”梁烨阴阳怪气道:“朕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更喜欢自己还是更喜欢朕?”
王滇觉得他脑子里大概盛满了水,甚至有种诡异的被梁烨当成了情敌的错觉,“……你他妈这是什么破问题。”
神经病。
大概也只有神经病才会喜欢上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