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醒来时已近深夜,散落的床帏将摇曳的烛火遮住了大半,睡意朦胧间他瞥到了片衣角,正有些疑惑,一只微凉的手便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睡了足足五个时辰,抱着朕不撒手,真黏人。”梁烨的声音落进了他耳朵里。
王滇睡得头昏脑涨,疲惫感也消减大半,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梁烨的手就试探性地往他衣服里伸,他躺着没动,缓了好半晌才转头看向靠在床头的梁烨,皱眉道:“你坐着行吗?”
“有点疼。”梁烨摸了摸他的心口,慢条斯理地捏了一下,“唔,就这儿。”
王滇登时一个激灵,困意消散了大半,声音沙哑道:“你摸哪儿呢?”
“不小心摸错了。”梁烨嚣张地又摸了好几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拿着两封密信冲他晃了晃,“崔锦果然有动静了。”
王滇打了个哈欠,翻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梁烨拿信戳了戳他的肩膀,“不看?”
“不看,困。”王滇有气无力道。
梁烨有些稀奇,“真不看?”
王滇摆了摆手,“你自己看吧,让人把床帏拉起来,太暗对眼睛不好。”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王滇纳闷转头,就看见梁烨只穿着里衣站在床上挂床帏,登时怒喝一声:“梁烨!”
梁烨茫然低头,“啊?”
“躺好别乱动。”王滇下来将那床帏系好,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躺好。
“朕已经躺了一天一夜,骨头都酥了。”梁烨不情愿地顺着他的力道坐下来,依旧不想躺下,将信拆了放进他手里,“看看吧,要不朕读给你听?不过伤口疼,读起来费力。”
王滇拿过信纸大略看了两眼,烛火晃得他眼睛很不舒服,“截了杨满,崔语娴还是有其他办法传消息出去……崔锦手底下近二十万人,哪怕他现在尚未全部收服,实力也不容小觑,说是焦少帅带了五万人,实际这人数还要打个折扣。”
“唔。”梁烨垂眸恹恹道:“南军战线铺得长,无论动哪里都不合适,尤其是大半现在都堆在东辰,得随时防备东辰突然开战。”
王滇叹了口气,“现在你醒来的消息也被传出去了,过两日恐怕又是场恶战。”
梁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是,简凌带着黑甲卫意图‘谋反’,险些弑君,确实能拉崔语娴下水……”王滇沉吟片刻,“只怕她拖,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内朝的人死了大半,她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梁烨靠在床头道:“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朕要将她按死。”
梁烨的语气不容置疑,王滇沉思半晌,“你要动崔家。”
即便崔语娴和崔家貌合神离许久,但说到底,她能在北梁掌权如此之久,背后倚靠的还是崔家这个庞然大物,其他世家不过是利益使然,崔家几乎就已经同崔语娴绑在了一起,若要除崔语娴,必定得除崔家。
“寿宴上杀了崔家四人,包括崔语娴的一名兄长和两个侄子……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便不必再虚与委蛇。”王滇道:“你有几成胜算?”
“六成。”梁烨将那两封信纸点着烧了,伸手抓了一下窜起来的火焰,被王滇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
“玩火尿床。”王滇说完,陷入了沉默。
“朕又不是小孩。”梁烨阴沉沉地盯着他,“你才尿床。”
王滇试图强行圆回来,“谁小时候都尿过床。”
“朕没有。”梁烨说。
“不可能。”王滇反驳道:“我——”
梁烨一脸得意,“你看看你,果然尿床。”
“小时候。”王滇抹了把脸,放弃跟他争论这么幼稚的话题,“六成你就敢动手?”
“输了朕就带你远走高飞。”梁烨漫不经心道,颇有种生死成败都看淡的洒脱,“你都尿过床,朕怎么就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