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这个本事。”梁烨大笑一声,扬鞭催马,“驾!”
一人一马扬尘而去,充恒慌忙喊:“主子等等我!”
春寒料峭,长风自四方城而起,掠过高山千丈林涛万顷,越过冰雪初融的浩汤云水,吹到了梁国大都皇宫的琉璃瓦上,卷起了上面嫩绿的柳叶。
柳叶晃晃悠悠落在了深色的西装上。
“陛下如今已二十有六,膝下仍无一儿半女,选秀之事迫在眉睫!陛下若不广纳后宫,老臣今日就撞死在这蟠龙柱前!”头发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就要往殿内通天的高柱上撞。
“闻太傅万万使不得!”周围冲上来四五个人七手八脚架住老头儿,也不知那个缺心眼的勒住老头脖子,差点直接给人送走。
“北边的楼烦天天来犯,没一日安生,陛下要是再不给我们军费,十几万边防军都他娘的得去喝西北风!你们还天天捯饬选秀!”生得雄壮魁梧的将军把佩刀重重往地上一杵,虎目圆睁,“太傅不用您撞,若是陛下再不出来,臣就血洒大殿!”
“好你个魏万林!就你能耐吗!老子在南边的驻军都饿得上山扒树皮了,要给军费也得先给我们南军!不然南赵打过来,过了云水就是大都!”
“百里大人为何还不来?”
“明日便是新科开考,哎呀,陛下呢?陛下又在何处?”
偌大的殿中呜呜泱泱一群人乱成一团,边上守门的小宦官战战兢兢,一着不慎就被怒火中烧的大臣们误伤,趴在地上哭丧着脸往外爬,上半身刚探出门槛,就被人遮住了光,他仓惶抬头,顿时如获大赦,也不知那尖细的嗓子是如何气吞山河喊得声泪俱下,“陛下啊——您终于回来了!陛下——”
乱哄哄的大殿倏然一静,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齐刷刷地转身看向殿门口,殿中九根通天蟠龙柱金碧辉煌,恍若龙吟震云霄。
手执刀剑的武将和长袍宽袖的文官分列左右齐齐跪下,额覆掌背,齐呼陛下。
大殿空旷,呼声高昂,余音回响。
玻璃瓶中的红酒轻轻摇晃了一下,站在大殿门前的青年西装革履,一脸懵逼。
跪伏在地的诸人皆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这位脾性怪异喜怒无常的新帝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在他们看来,陛下今日的这身打扮十分怪异,但比起上次剃着光头赤足着僧袍去出家已经好了太多。
最起码瞧着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些。
“陛下”本人比他们还要忐忑,王滇攥紧了手里的红酒瓶子,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几个月他天天加班,想着赶紧把城东那块地拿到手建个cbd,今晚的酒局对他至关重要,所以他才专门来酒庄拿几瓶红酒,大概是弯腰拿酒的时候起得太猛晕了,去年他就是这么进了医院,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醒来头疼了半个多月。
但他依旧认为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焦虑症的缘故,他梦里的疼痛甚至比现实里还要清晰。
不过梦见自己当皇帝还是头一次,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梦境里的大殿和群臣,发现这梦还挺真实,门槛都瞧着有点掉漆。
“平身吧。”他清了清嗓子,却见跪了满地的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垂着眼睛都不敢同他直视。
“急报——”有人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冲他跑来,“河西郡云水决堤!”
大殿顿时一片哗然。
王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旁边的人七手八脚架到了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