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煐站在群臣之首,转身在众人的悄悄打量下快步出殿。
朝会是开大会,政事堂议事则是天子与重臣开小会。决策出于政事堂,因此政事堂才是整个朝廷的权力中心。
在大煜,依制进入政事堂的官员,有尚书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御史大夫。另外,皇帝还会视需要安排几位有才干的低品级官员加入,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现在政事堂里坐着的,除谢煐之外,还有八人。
嘉禧帝近几年精力不继,除非有军国要务,基本不再参与政事堂议事,只在事前提要点,事后听禀报。
白泊作为嘉禧帝心腹重臣,不仅位居首相,还兼直领吏部,手掌官吏任用之权,现今在政事堂中可说是代天子言。
今日他也领着众人先讨论完一应政务,最后才提到嘉禧帝在朝会上交给政事堂的两件事。
白泊知道嘉禧帝的心思,自然将卫国公回京的日子压到最后:“圣上原先看中五月上旬的日子。北疆寒冷,我看,待四月开冻之后,再让卫国公回京,路上也不那么辛苦,赶在四月底抵京便可。”
说完,他看尚书右仆射:“李公辖兵部,军务上可有什么不便?”
右仆射看看谢煐,见他只是垂眼听着,没有反对之意,便道:“并无不便。”
这事是嘉禧帝在朝上定的调子,没什么好讨论,只要太子不闹,众人便都按着天子的意思来。
重要的是下一条。
白泊扫视众人一眼:“那来议议太子迁居一事吧。大家看看,何处合适太子搬迁。”
他这话一出,众人面色都有些不对——迁不迁还没议定呢,怎么就跳到迁往何处了?难道圣上真有让太子迁居的意思?
白泊命人取了安阳地图展开,标出朝廷手中的宅子,兀自沉思一会儿,突然道:“最方便的,其实便是圣上的龙潜之邸了。”
谢煐抬眼瞥过去,复又垂下眼,淡声道:“孤曾听孙内侍言,皇后最近在求陛下将那里赐给宁王,说宁王府太小,宁王如今孩子多了住不开。陛下也已经答应,只是还未下旨。”
宁王,嘉禧帝的嫡长子。
白泊面露难色:“其他宅子要改制式,都得费不少时日啊……”
两人交锋一回合,其余人已是听出来了——天子还是不乐意太子搬。
于是众人默契地进入扯皮阶段,这个提一句,那个驳一句,那个再提一句,这个又驳一句,热热闹闹,但就是没个定论。
谢煐却一直不表态,只面无表情地坐一旁听着,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早已神游到了他处。
议过好一会儿,中令书突然道:“对了,白公,你还未行纳采之礼吧?”
白泊面露愧色:“前日方下的赐婚旨意,我家中无雁,现已命下人尽速去寻。”
侍中接过话:“那便是说,还未合婚?”
白泊点头:“八字国师已合过,但还未供奉。”
按着大煜的惯例,合过八字后要在成婚双方的祠堂中供奉十日。若是十日之内平安无事,便是对两家都无影响,可以成婚。
如果真是气冲紫微,供奉期间会有事端。如果无事……既冲不着天子,太子哪还有理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