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禧帝不召谢煐去行宫,谢煐在京里也没差事,往后大半个月便清闲下来。
上午他陪着白殊晚起,两人用过饭,便让小厮将张峤请来问情况。
张峤这次留在京里没去江南,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安排好东宫卫轮流去往青淄县进行手榴弹的实弹训练。
二月之时怀伤就送来了好消息。吴家兄妹不负重望,在基础夯牢之后,个月就做出足够稳定且威力达到预期的手榴弹,青淄县那边已经开始量产。
白殊更是在去年底就制出模型,给东宫卫加进投掷训练,但最好还是能让他们都体验一下实弹。虽然这又得烧一大笔钱,可这钱省不了,所以张峤从二月底开始就在忙着安排这事。
张峤一来就先详细汇报了东宫卫的轮批情况,总结道:“预计到九月便能让千人都轮过一遍。殿下是否召训练过的卫士来问问?”
谢煐却道:“一会儿我和郎直接到后院去。”
张峤点点头,接着又说了下他们不在的这个月期间的京中情况。
最后道:“如今范家失了帝心,眼见宁西王一直被囚,肃王又远在连州,没有被召回来的意思,不少人都开始向侍中与平川王靠拢。平川王那一派更是动作频频,想寻机让他的爵位再升回去。另外,谢浩这段时日在几次诗会上流出好些佳作,已经传出才子之名。”
白殊听得忍不住笑了:“怕不是白泊给他捉的刀吧。”
张峤跟着笑道:“恐怕连那几次诗会,都是齐国公一手安排。”
说完这些,他取出两本书递给白殊:“补给郎的生辰礼。一本游记,一本志怪话本,我洽好淘到的,还挺有趣。”
白殊道谢接过,这两类书的确是他的喜好。
张峤看谢煐没有吩咐,便离开去忙。
谢煐和白殊起身去了后院的东宫卫校场。
两人先看了一会儿东宫卫的训练,谢煐就将去过青淄县的几批人叫出来问情况。
那些人排着队列过去,眼中都带着晶亮的光,少见地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谢煐,而是向白殊投以热烈的目光。
白殊抱着小黑,笑得淡然。头一回亲自体验高规格武器是什么心情,他带兵多年,非常能够理解。
谢煐咳了一声,总算引回众人的注意力。
他看众人神情便知,那手榴弹定是好东西,待听得众人一一禀报完,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神往。
于是吃午饭时谢煐就有点走神。
白殊吃完饭散过步,回房歇晌。谢煐没什么事,也陪着他一同。两人上床躺好,白殊就伸手过来捏谢煐的脸:“殿下在想什么,吃饭的时候就开始神思不属的。”
谢煐倒是不介意他捏,只是被捏着会说不清话,才伸手将他手抓下来:“在想你拿出来的地雷、水.雷、手榴弹。这回去江南,季贞还亲自布了一回水.雷,我却无缘得见。刚才他们那般夸赞手榴弹,也不知我何时能见到。”
白殊好笑:“原来是为这个,你和我说呀。”
说完他就叫起小黑:【小黑,给我和太子开个共享,看他那边的屏幕就行。】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谢煐面前亮起一块光屏,桌面壁纸还是两人的结婚图。
白殊微一挑眉,却没说什么,接着给小黑下指示:【给太子挑一些地雷、水.雷、手榴弹的视频片段看看。】
没一会儿,屏幕中央打开一个窗口,开放播放战争场面。
谢煐的眼睛微微瞪大:“这是……”
白殊耐心解释道:“是有仪器能记录下当时的情形,过后随时可再拿出来看。这个仪器就像人的眼睛一样,比如你拿着它在眼睛旁边拍我,那过后便能重复看到你现在看到的我的模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黑没有拍照、摄像、录音的功能,不然还能演示一下。现在就只能靠谢煐自己的悟性了。
不过谢煐毕竟年轻,接受能力强,将白殊的话来来回回想过几遍,也就基本明白了意思。
他目光盯着视频,问道:“这么说,这些画面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白殊:“也不全是。画面是真实发生过,但不一定是真有其事,有不少是表演的。就像瓦舍里戏台上演的故事,只是这些演得更真实。”
谢煐看着画面中被炸的船:“这是真的吗?要怎么分辨?”
白殊仔细看看:“这个应该是演的,不过也会追求真实感,能感受到水.雷炸起来是什么模样。你可以直接问小黑,它会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此时视频画面一转,由彩色变成了黑白,很不清晰,还有摇晃感。
小黑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是记录片片段,是真的。这一段出现了扔手榴弹。】
谢煐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上的小人先是做了个拉拽的动作,随后迅速挥动右手扔出一物,紧接着前方就炸起一片冲天泥土。
白殊打个呵欠:【小黑,可以断开共享了,然后你教一下太子怎么搜索、播放视频。】
接着他又对谢煐道:“书库里有许多影音资料可以看,不过信息驳杂。殿下有什么不懂的,若是我不在身边,就多问小黑。”
谢煐转眼看向白殊,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你睡吧,我和黑王学。”
白殊在谢煐怀里寻到习惯的舒服位置,闭眼午睡。
午睡起来,白殊整理好东西,准备去试试能不能撬开严七的嘴。
谢煐让知雨给他取出一件棉氅衣,这才带他过去。
严七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当中,下方黑暗又湿冷。名东宫卫拿着火把先下去照亮,白殊下去时还是感觉到一阵寒意袭上身。
谢煐留意着他的表情,立刻问:“我让人去取斗篷?”
白殊站了一会儿,将怀中小黑搂紧些,摇摇头:“不用了,刚才只是一时没适应。”
一行人这才继续往里走。
严七待的牢房非常狭小,也就够一个人躺下。想来该是先收拾过,地上还有些未干的水渍,堆在地面的稻草也都是干躁的。但即使如此,还是能闻到异臭味。
白殊将目光投向背对门坐在墙角的严七。
有东宫卫喝道:“严七,转过身来!”
片刻之后,伴随一阵哗啦啦的锁链声响,严七缓缓转过身。
他身上穿着看不清颜色的氅衣,两边脚踝上套着链子,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眯着眼打量进来的人。这牢房原本只有墙上一盏小油灯,此时一下这么亮堂,他眼睛都适应不过来。
白殊也在打量他。被关押大半年,他瘦得相当厉害,头发也是一片灰白。先前白殊听说他比黄四年轻,但现在这模样看着,却是比白泊还老。
尤其那双眼睛,浑浊而无神,死气沉沉。
谢煐对跟在身旁的东宫卫使个眼色,那东宫卫便将手中的小布包放到严七面前,再解开。
严七慢慢垂下头,目光一一扫过布上的东西。除了一卷没未展开的纸,其余东西他都有些眼熟,正是伏龙教高层的随身之物。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