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顾士玄不着痕迹地观察宁安公主的神色,一边问:“公主,白大娘子身上可有伤痕?”
宁安公主用手帕按着眼角,悲伤地摇摇头:“身上未曾见到。只是,两边手除了拇指,指甲全断了。”
顾士玄点点头,看她并不似先前那么激动,想来真是身上无伤。外孙女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宁安公主才总算收起一身刺。
顾士玄又接过那玉佩细瞧,发现挂玉佩的细绳像是被扯断,便问:“这玉佩具体是在何处发现?”
宁安公主看向嬷嬷,嬷嬷上前福身,回道:“被卷在裙摆当中。”
顾士玄:“身前还是身后?”
嬷嬷:“身后。”
顾士玄将玉佩按在腰上通常会挂的位置,四下看看,叫过一个矮个子小宦官,自己站到他身后,低头去看玉佩所对之处。
嬷嬷又道:“差不多是背后这位置。”
白泊皱着眉道:“大娘今日戴着腰链,会不会是挂到腰链上被扯下来,又滑到裙摆当中。”
谢煐看他一眼,问顾士玄:“凶手是在身后下的手?”
顾士玄点头:“从凶器与脖上的勒痕看,是在背后发力。”
谢煐:“刚才我从外头看过一眼,白大娘子脸上是不是有指痕。”
顾士玄再点头:“清晰的按压痕迹,该是曾被大力捂住嘴,且是从正面捂。”
谢煐:“她八指指甲全断,说明被勒的时候人有意识,挣扎去抠脖子上的布才会断。此时凶手在她身后双手扯布,可她的嘴又被从前方捂住,那是还有一个帮凶在捂嘴,防止她叫喊?”
这话一出,一直留意谢浩的白殊看到他浑身一僵,嘴唇甚至抖了下。
顾士玄:“有这个可能。但单一个凶手也不是不能留下这种痕迹。”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先前那小宦官的脸前方比划。
“两人先是面对面,凶手为了防止她喊叫,从前方捂住她的嘴。这样大力捂,即便只是捂嘴,受害人在惊惧之下也会暂时昏迷。之后,凶手再绕到后方行凶,中途受害人醒来,开始挣扎。这个时候她脖子被布大力勒住,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谢煐淡淡颔首,没再说话。
旁边薛明芳瞥一眼给白殊领路的那小宦官,特意强调:“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凶手都不会是临时来到这里的楚溪侯。楚溪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来这,不可能和另一个人约在这里杀白大娘。
“而白大娘遇害前既然没睡着,那楚溪侯要下手就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让等在外头的三个人完全察觉不到。事实上,以他们两人的关系,楚溪侯出现的时候,但凡白大娘还活着,不可能安安静静地让楚溪侯靠近到她身前去捂嘴。”
他这话分析得合情合理,至此,白殊的嫌疑可以排除。
顾士玄转身看向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则皱眉沉思。
死者身上出现能指向旁人的物件,定是要寻人来问情况,且目前来看,肃王的嫌疑相当大。只是,他在犹豫是直接去找人,还是先去向嘉禧帝请旨。
此时,白泊淡淡地开口催促:“既然那玉佩是肃王之物,总要先请肃王过来问上一问。说不得,他今日高兴,随手送了人呢?”
然而肃王最近的烦闷朝野有目共睹。
但白泊既然开了口,大理寺卿也只得看向孙宦官:“孙内侍,你看……”
孙宦官把球踢回去:“陛下让您彻查,您若认为该现在叫人,咱家便去叫。”
大理寺卿看一眼白泊,咬牙道:“那便唤肃王来吧。”
孙宦官点人去跑腿,屋里众人安静等着。
白泊又道:“既然确定此事与三郎无关,太子与三郎也不必再在这儿耗着了。”
大理寺卿忙接话道:“对对,太子与楚溪侯可以离开。”
白殊却道:“大娘也是我妹妹,我总该关心一下。倒是葛西尔首领和伊落祭司才是受牵连,让他们先走吧。”
谢煐没出声,但明显是要留下的意思。
最后就只有葛西尔和伊落离开。
顾士玄则出门去找在附近值守的羽林卫问话。
白殊装着闭眼休息,在脑内和谢煐说着话。谢煐赶在这事之前接上系统,倒是方便了他们在公共场合随意说话。
白殊:【白泊不是才把肃王推出来,这时候嫁祸给他,总不能是想杀他吧。和皇帝换子,对他的谋反大业能有什么帮助?】
谢煐:【只凭此事,还杀不了一个王。但如果坐实谢琢杀他女儿,天子会给他一些补偿,作为留下谢琢性命的交换。】
白殊:【所以他想用女儿交换的不是肃王的命,而是天子的后续反应……我记得怀伤先生说过,大理寺算是宁西王那一派的?】
谢煐:【大理寺卿是中书令正经收进门的弟子,少卿又是中书令点的进士,下面也有不少人和中书令、宁西王有拐着弯的关系。中书令和宁西王对大理寺的影响力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