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恰恰好同时倾身,差点撞在一处,又都赶紧直起身。
便是这一瞬间,谢煐眼中映入一双被毯子半掩的长腿,即使是在无光的室内,也莹白得似在微微发亮。
不过,下一刻,白殊已经拉起毯子,将那一片白严严实实地遮住。
白殊转眼去看谢煐,只是谢煐动作也很快,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床。
白殊眨眨眼,目光停留在谢煐的耳朵上,依稀感觉……好像有点红?
○●
知州府与通判府里的嘈杂声并没有热闹多久,灯光却是亮了大半个晚上。外头的人并不知晓,这两府里的人全都被灌了药昏睡过去,而两处密室里的几箱账本则被搬了个空。
第二日,驿丞和武凉知县等人被太子放出。在虎视眈眈的东宫卫包围下,无人敢多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地将太子一行人送出城门。
不过,车里的白殊却在城门处下了车,与太子作别。
太子没有下马,只点下头,留下二十人当他护卫,便带着其余人出城。
知县战战兢兢地过来问:“楚溪侯是要留下?”
白殊半靠着身边的护卫——依然是昨天那个留着络腮胡的,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身子太弱,得休养一阵。知县不必在意,我自住驿站便可。”
知县被他的护卫盯着,不敢多说,只讷讷应了,便带着人回县衙。
白殊回到驿站歇了没一会儿,张峤悄悄找上门。
他进门就先叹口气:“那幕僚倒是个硬骨头,看起来且得再熬他几天,才有可能开口。”
白殊抚着怀中黑猫,说道:“我感觉咬钩的人就是黄家的,说不定今天那黄员外便会找上门。”
小黑昨夜一路跟着人,可惜并没有收获。那人进了一间民居就没再出来,小黑后来也进去了,却发现是空的,估计是走了什么暗道。
张峤问:“若他上门,我们直接动手,还是……”
白殊却道:“先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那黄家是什么来路吗?”
张峤想了想,回道:“只粗略打听过,没有了解太多。听说是南边过来的商人,主要做瓷器与药材的买卖,是跟着平王他们一同出海捞钱的商人之一。
“海外贸易利润大,即便风险大、商税高,依然有许多大商户会包船出海。还有许多小商户会联合起来,共包一条船。但因名额有限,供不应求,市舶司每次还会拍卖名额。当然,其中少不了些暗箱操作。
“青州这边跟出去的商户,肯定能猜到知州给的名额有猫腻,但有大钱赚估计也顾不上许多。这黄家据说就是借着海上买卖发家的,看不出来和知州有仇。若是真有问题,回头我再细查查。”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待吃过午饭,白殊正想午睡,就听驿丞来报:“黄员外求见楚溪侯。”
白殊和张峤对视一眼,传了人进来。
来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宽体胖,很是富态,只是愁眉苦脸的。
黄员外一进门便跪到地上,对着白殊泣道:“楚溪侯,请救救吾儿吧!小人到了这把年纪,只得了这一个孩子,却是刚出生便患上怪病,寻了多少大夫都没办法!小人知道您得到仙人传授,请您救救他!”
一边哭,还一边磕头,看着倒是非常情真意切。
白殊没动声色,只道:“黄员外快快请起,不必如此。既要看病,便带令郎过来吧。”
黄员外却没起来,只求着白殊去家里:“小儿见不得风,自出生还未出过门,还请楚溪侯移步一二。”
白殊想了想,伸出手,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扶起他。
“既如此,我便走一趟。”
黄员外千恩万谢地起身领路。
一行人一路走进黄家,白殊暗暗四下张望,感觉只是普通富庶人家。
众人来到通往后院的月亮门,黄员外有些为难地看看白殊身边的张峤,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众多东宫卫:“这……后院都是女眷……”
白殊也回视一圈,道:“太子吩咐过,不可让东宫卫离我左右。我至少得带两名护卫进去。”
黄员外立刻点头:“当然当然。”
白殊点了孟大和刚才扶自己的那一个。
黄员外带着三人一路走进院落深处,再次停在某扇门前,躬身道:“里面便是小人的小妾与小儿,可否请两位护卫留在门外。”
白殊看他一眼,将怀中黑猫交给护卫,吩咐道:“你们留在外面吧。”
黄员外推开门,正要往里走,却听白殊道:“我看病有个习惯,只见病人。你孩子还小,那就算上他母亲。你便不用进去了。”
黄员外一愣,却也没坚持,退到一旁,待白殊进去后便关上了门。
孟大冷眼看着他:“你儿子这是什么怪病。”
黄员外只长叹口气。
白殊绕过门口屏风,见里面大床上半坐着一个妇人,手中抱着婴儿襁褓。
他一边观察着人一边走近过去。
那妇人瘦瘦小小,脸色腊黄,只抬头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似是非常胆小。
白殊站在床边三步外:“你家员外让我来给你孩子看病。”
妇人应了声“是”,等过片刻,见白殊没有动作,便抱着孩子起身,送往他面前。
白殊低头看向孩子,却见那孩子整个呈青灰色,没有一点动静,明显是个死婴。
下一刻,一柄剑便穿过死婴身体,刺向白殊。
白殊却是心中早有警觉,立刻向后飞退。
妇人见一击不中,也不抽剑,直接将死婴和剑一扔,又从床上被子下摸出一把刀,就要砍向白殊。
但也就这么片刻之间,房门被踹开,屏风被踢翻,一道高大的人影迅速冲入,将白殊护在身后。
是那个留络腮胡的护卫。
他问:“可伤着?”
是谢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