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兄妹与谢家兄妹正在说香露。
谢大娘满脸渴望地道:“刚才和阿娘过去给皇后请安,我闻到淑妃身上的香味好好闻。听她们议论,好像是栀子香露。真想向皇后讨一点,可惜阿娘肯定不让。连皇贵妃都没有呢。”
谢大郎接道:“我喜欢皇后用的那味道,听说是茉莉。以后我们自己买就好了。”
谢大娘却笑话他:“哪里用买。皇贵妃是先前不知这东西吧,现在既然知晓了,回去求求陛下,肯定就能拿着。到时我让阿娘带我进宫去,向皇贵妃讨一点。就不知能不能讨到栀子的。”
谢大郎反驳道:“总不能次次去讨。方才请安时,我听公主们议论,说是皇后要拿三瓶香露六盒香皂当游戏的彩头。等玩过游戏,皇后还会透露哪儿有卖。等知道了,我去给你买一瓶。”
白广和白缨儿虽然跟着赵夫人去请安时也闻到了香味,但逗留时间太短,并没能听到其他信息。此时听说游戏彩头有香露,都双眼一亮。
白广拍着胸脯道:“我投壶玩得很好,待我去赢一瓶,就挑谢姐姐喜欢的!”
谢大娘美目转向他,眼中波光一闪:“真的?”
白广用力点头,又见谢大娘对自己甜甜一笑,刹时间整个人都有些酥。
旁边白缨儿虽然没说话,却也暗暗决定自己要赢一瓶茉莉香露。一边想,她一边情不自禁地看向谢大郎。
谢大郎回她温柔一笑:“可惜了,我没什么擅长的游戏,怕是赢不到彩头。”
白缨儿立刻娇羞地回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赢,我擅长捶丸。”
谢大郎温声道:“那我去替你助威。”
四人聊得起劲,却不知这番对话全落进了隔着假山的薛明芳和贺兰和耳朵里。
就在这时,有宦官宫人拿着各种游戏用具进到花园中,还有女官高声宣布游戏规则。
薛明芳便带着贺兰和离开,返回先前的凉亭。
一进亭子,薛明芳就先绘声绘色地把偶然听到的那一段描述一遍,又幸灾乐祸地道:“我现在就想看看,等他们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香露是三郎的铺子在卖,会是什么表情。”
白殊笑道:“给你说得我都想看看了。可惜,等赵夫人知道了消息,肯定不会来买东西。”
张峤却道:“那倒未必。待命妇们都在用的时候,她若是不用,必会被嘲笑排挤。她便是自己不买,也得拐着弯托人帮买。总之,这次你继母就是再生气,也得给你送钱。”
白殊愉快地道:“听起来真是让人开心。”
薛明芳将椅子拖到亭子边,一边看花园里热热闹闹的玩游戏,一边继续道:“说起来,先前我稍微打听了下白家兄妹,他们好像一年前多就往平王那对儿女跟前凑了。上次他们想跟三郎要那个改成马球场的别院,就是因为平王那对儿女都喜欢打马球。啧啧,小小年纪倒是痴情得很。”
张峤奇道:“以齐国公在天子面前的分量,根本没必要掺和平王和宁王的事。他夫人怎会不约束儿女。”
“应该是想约束的,所以先把那座别院给我了。但是嘛……”白殊也看向花园中,“看起来,赵夫人在她儿女心中没多少威严。”贺兰和不解地道:“可是,就算不说朝中权势之争。现在三郎与殿下成了婚,明面上齐国公与平王便是姻亲。他们四个都差辈份了,绝对不可能再结亲。白家兄妹难道都没发现这一点吗?”
薛明芳嗤笑道:“就他们那点脑子,肯定转不过这个弯来。”
谢煐听他们聊得差不多,这时才问道:“十二郎,刚才都有谁找了你们。”
听他提起正事,薛明芳面色严肃了些,报出几个名字。
“还算他们有点良心,记得当年阿爷的提携之情。”
卫国公自回京后就闭门谢客,不管谁递帖子都一律不接,这也是为了避免那些老友旧部难做。而这次薛明芳来参加宴会,同样含有试探之意,看看在这种方便攀谈的场合,都有谁会主动上来问候,作为一个品格评估的参考。
谢煐点个头,在心里将那些名字记下。
白殊转过目光看看他们,突然问:“其实我一直有个小疑问,为什么殿下和章臣喜欢叫季贞‘十二郎’?”
谢煐、薛明芳和贺兰和三人都是一愣,反而是旁边张峤笑道:“那是他们三个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字是长大后才取,年幼时便交情好的友人,或是从小亲近的长辈,因为先前唤习惯了,通常都不怎么改口。殿下一般只有正经议事的时候,才会对季贞称字。”
白殊目光转向贺兰和:“可是殿下对章臣就会称字,季贞倒是会叫‘阿和’。”
谢煐面上现出点怪异的神色,薛明芳目光有些游移。
贺兰和大方地回道:“因为我行六,和殿下撞了,叫排行不好区分。”
白殊感觉他只回答了一半,不过以谢煐的性格,的确不像是会叫人小名的。于是他继续下一个问题:“说到排行,我刘家表兄们是同辈的一块排,季贞家里应该也是吧,光男孩都排到十二了。但好像也有不少人家是分开排?”
薛明芳总算恢复了自然的神色,挥挥手:“这主要看方便。我们家以前叔伯都住一块,各家分开排不好叫,就混着。单家独门住着的,自家排也没妨碍。”
众人坐在亭子里漫无边际地闲聊,一边看着花园中热热闹闹的活动。平日里他们都难得有这样的闲心,今日嘉禧帝与皇后就为了膈应谢煐才非将两人找来,若是知道他们这般其乐融融,也不知会不会气到睡不着。
接近午时,花园中各项游戏都角逐出了头名。
薛明芳看得起了兴趣:“白家那两个还挺拼,居然真拿到头名了。我过去逛逛,看能不能再听到白家兄妹的热闹。”
说完,他拉着贺兰和一同起身往亭外走。
谢煐侧头问白殊:“你不跟着去听听?”
白殊早过了那种少年人意气之争的年岁,只笑道:“我得‘奉旨’陪伴殿下。”
旁边张峤默默低头喝水。
薛明芳与贺兰和在花园中寻到平王家那对显眼的双胞胎兄妹,悄悄靠近过去,寻棵树躲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白家兄妹便一脸喜气地走来。
白广得意地将手中瓶子捧到谢大娘面前:“谢姐姐,栀子的!”
谢大娘欣喜地接过,拔开塞子嗅闻片刻,又用棒沾出一滴点在手腕上,隐隐约约的香味立刻飘散开。她这才喜笑颜开,对着白广夸了好几句。
谢大郎看白缨儿捧着小瓶有些失落,便对她道:“恭喜白妹妹取得头名,拿到香露。”
白缨儿期期艾艾地道:“没有茉莉的了,我选了桂花的。”
谢大郎温声道:“桂花的香味也很好。”
谢大娘拿到自己喜欢的香味正开心,也笑着安慰道:“我让婢女过去留心听着了,等知道哪儿有卖,我陪你去买茉莉的。”
白缨儿这才露出笑容。
这时,平王妃缓缓走来。她与一对红衣金钗的儿女不同,穿着素雅的月白衣裙,头上也只有两支青玉簪。
见到白家兄妹,平王妃蹙起眉头,但很快又恢复温婉的神色,走到四人身旁柔声道:“快开午宴了,想必齐国公夫人正在找四郎与大娘。你们有没有约过地方,快去寻一寻你们娘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