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傻阿成,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自古以来的真理。我这一生,没凭相貌争过什么,但是如今什么没有?又何必在儿子面前特地打扮?”
说实话,陆宝娟生的确实确实一丁点儿也不美,非但不美,简直算得上丑了。
而余凤林相貌娇美,体态婀娜,性情爽直,到前年去世的时候,用陈澈的话说,貌似芙蓉,容如仙谪,其宛容世间少有。
生的美也就罢了,丈夫飞黄腾达的时候,她在老家尽心尽力培育儿子,不曾享过一天清福,等丈夫遭到贬谪了,她什么也不说,立刻收拾行囊,就去陪伴陈澈。
这等甘苦不离的结发之情,真真儿世间少有。
不过,人这一生,笑的好不如笑的久,余凤林美,得陈澈一天三篇祭文悼念,死了就是死了,成了一具白骨。
她丑,连给余凤林做洗脚婢都不配,但她如今可是陈家主母,余凤林生的儿子,不照样要喊她叫一声母亲?
陆宝娟觉得,凭着陈淮安,自己这辈子恐怕才能够真正扬眉吐气。
就在天香楼,这地方是陆宝娟自己选的。
她的挚友,首辅黄启良家的闺女,黄爱莲自己开的酒楼。
陆宝娟到的格外早,一直站在二楼的窗口处等着。
虽说自打五个月送出去,她就不曾见过,但她直觉,第一面,自己定然就能认出儿子来。
远远瞧碰上一个青年从街对面走过来,阿成道:“夫人,那位,怕不是咱家少爷?”
陆宝娟扫了过去,仔细的瞧着。一个约莫十八/九负的年青人,一袭薄薄的青棉布褂子,玉面白皙,五官简直称得上俊美清俦,也就年青时的陈澈才有他的神彩。
陆宝娟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怕是这个,瞧他穿的那般清减,想必日子过的很不好,心中已生一股怜惜,搓着双手道:“怕是,没想到他那粗亮的大嗓门儿能长成这样一幅清秀的相貌。”
谁知这人停在街边,与对面一个男子抱拳一别,却是走了。
待街边这男子转过身来,身高至少八尺,一双浓眉弯弯,鼻梁高挺,双目坚毅,薄唇抿成一线,身姿略瘦削,但因其臂膀宽阔,虽不过一件棉袍子,却是凛然如松的挺拨感。
虽说五官不算秀致,还颇有几分粗犷,但那一身的男子气,瞬间便将方才那秀致少年给比了下去。
陆宝娟上一回心怦然狂跳,还是头一回见陈澈的时候。
就在她家的前厅,陈澈笑着转过身来,浓眉弯弯,从她眼前扫过,那一双眼中的睿智与坚毅,瞬间就俘掳了她。从此,死心踏地到如今。
一把抓过阿成的手,她道:“瞧见了否,这才是我的淮安,我的儿子。他与任何男人都是不一样的。”
确实,秀致的是葛青章,陪着陈淮安到楼下,便去逛京城的书斋了。
而陈淮安,则独自一人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