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宾馆的隔音条件太好,又或者是因为楼层太高,外头街道上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丝毫透不过窗户缝,耳边安静的过了头。
房间内光线昏暗,未开主灯,玄关处惨绿色的声控灯光也只亮了一会儿,等到没了声音时它便熄灭了,于是仅剩下烂橘色的应急灯还陪着葛乔保持清醒。
脚下这片土地明明是自己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占了目前为止人生的一大半时间,可是回到这里却让他独生出孤身一人的错觉。父母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两年前转手生意后就回了苏扬,把老本放进基金证券钱生钱,他们衣锦还乡,终于与老友重逢,养养花草喝喝茶,好不自在。
可对于葛乔而言,他还没有习惯改口称自己不是沪海人。家都不在这里了,沪海市里留下的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记忆,风一吹火一烧,该散的都会散掉。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钟名粲的。
发过去通话邀请,他担心钟名粲会不会也已经睡了,等待音响了几遍,手指已经快要触到那个红色的按钮时,总算接通了。
“我在。”
没有问好,没有询问,只是理所当然的回应。葛乔还没有看清屏幕上跳出来的画面,单单听到这两个字,几乎是一阵心痛,他都没想到自己的那颗冷心自从有了温度之后还能敏感至此。
从前可不会这样的。
他本是鼻酸,吸吸鼻子,却笑了出来。
“今天行程特别满,累死我了。”他抱怨。
“都做了什么?”
都做了什么。葛乔抿着嘴不吭气,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中午的飞机餐特别难吃,接机的人开来的是大巴车,慢的要命。交流会上人很多很拥挤,遇见了一个不是很想见的人,碰到了一个神经病,朱赞跟只猴子似的嘚叭嘚叭吵死人了。”
钟名粲也没料到葛乔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跟流水账似的,最后还恶狠狠地骂了句朱赞的坏话。他微微一愣,接着便弯起眼笑。
“听起来很充实嘛。”
葛乔不接话了,倏然安静下来,盯着屏幕呆了好一会儿。
回神时,鬼使神差般的,他问:“如果我想你了,你真的会过来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