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赞的嘴贫得很,葛乔没理他,径直走向二楼的卧室。其实公寓里为了彰显奢华高端的气质,还配了电梯,但葛乔觉得就爬个二楼还要坐电梯实在是太浪费资源,哪怕这是这间公寓最与众不同清新脱俗的住房福利,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况且自己每天在公司那么狂躁,走走路锻炼一下/身体说不定还有机会延长几分钟寿命。结果不知不觉电梯就成了三楼的房东沈鄃的私人所属,也没别人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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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是各高校的开学季。
距离开学日没剩多久了,沈鄃上个星期才刚刚收到教务邮件,原本新学期要开艺术学理论课的那位教授准备提前开始自己的“学术研究年”,在考虑了各方因素之后,教务决定这门课就交给沈鄃了。艺术学理论与沈鄃平时研究的戏剧电影学和导演学其实并不冲突,他倒是没觉得有多大压力。问题就是这次要带的是本科生,他三十岁从英国回来,带着独立署名的27篇SCI论文空降到这所算是国内声名远扬的传媒学院当了教授,一进来就只带研究生,平时跟手上三四名弟子纪律松散佛系随缘地相处惯了,突然告诉他新学期还得去面对一屋子黑压压的求知青年的脑袋,他就有点怵。
越琢磨越觉得心里没了底,毕竟教研究生跟本科生不一样,因材施教术业专攻在这种时候可行不通了。这么想着想着就有点良心不安,觉也睡不着了,于是他这一周以来每天凌晨一点都还在台灯下兢兢业业慢慢吞吞地翻看往年的本科教材,以往十点睡、六点起的完美作息也就此打破,让生物钟强制“倒时差”的结果就是那张在学生之间十分“德高望重”的俊脸一下子遭了殃,眼下爬上了缕缕青中带黑的阴影,加上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整个人显得特别颓靡。
今天也不例外,他备课到深夜。
所以一点半左右楼下葛乔传来的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卧槽,这水他妈的怎么这么烫?!”葛乔的哀嚎音量可一点也没遮着掩着,“烫破皮了都,今天犯了什么冲,怎么这么倒霉?!”接着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咋呼声倒是小下去了,“这破管道该换了吧?”估计是葛乔在往哪儿踹呢。
好像管道是该换一换了。
他又转念一想。算了,有点麻烦,能凑活一天是一天吧。
沈鄃合上课本,站起身,准备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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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日子总是那么怡人。
厨房吧台上的简单早餐,三个手工三明治,三杯牛奶。浮动的奶香,烤箱的缕缕焦味,北方城市特有的干燥气息,竟然混杂出了一种并不令人讨厌的人间烟火。
平京市也渐渐开始有了秋天的痕迹,窗外能看到不远处的槐树的叶子开始泛起金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放出幽香来。阳光锋利却不炙热,清爽而不黏腻,向着窗户割开一道口子溜进来,空气也变得通透了。
朱赞嚼着沈鄃一大早就准备好的爱心早餐,含糊不清地跟刚起床就沉浸在人间烟火氛围中自觉心旷神怡的葛乔打了个招呼,“乔哥,我建议你把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收回来,”对着他挤眉弄眼,“刚才我不小心看了一眼,惊呆了。”
葛乔斜眼:“你又闯什么祸了?”
话说,葛乔一直很满意公寓露台的设计,虽然可能沈鄃买下这栋楼时只顾着形象工程,管道已然经久失修,二楼时不时洗着澡就没了凉水——这种程度的住房问题真的非常腐败,哪有管道坏了反而光出热水的道理?——但葛乔每次看到这个被沈鄃打通一楼阳台与楼前小花园后改造而成的封闭式全玻璃房露台时都会在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满足感,这个地方阳光最盛,和二楼那间书房差不多大,也不知道沈鄃用了什么办法,玻璃墙壁和天顶一年四季都保持着透明锃亮的状态,哪怕是前夜下雨,第二天一早醒来还是那副干干净净平平稳稳的原样。宽敞明亮,摆设简洁,一个小圆玻璃桌,两把黑色铁质椅子,几盆绿植摆在一角错落有致,但最后还是让葛乔搭在头顶的那根白色晾衣绳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