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你在这里别动。”
明华说完,转身向入口走去。等他从药师寺出来时,门外的小道上还是三三两两地走着一些人,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来药师寺,都在小路上岔路口的地方向右拐,走向不远处鉴真和尚创立的唐招提寺。
明华又看了看四周,的确找不出哪里有问题,便又转身走回药师寺里。然而这次他想要踏进寺院时,直接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墙。眼前的空气模糊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明华连忙抬起手往前一探,发现药师寺整个大门都被一道透明的墙封住,阻拦着他的步伐。
明华暗叫一声不好,后退一步,从寺院的围墙上跃了进去,但是此时他进入的药师寺和刚才他带着孟立君进去的那个氛围完全不一样,这里有少许游人正在游览,而孟立君和陵光却完全不见踪影。
见明华出去以后许久都不回来,孟立君便打算出去看看。然而他刚起身,靠在台阶上的陵光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神情紧张地说:“有人过来了。”
孟立君稳住身体,顺着陵光的视线看去,只见穿着三件套西装的冯生从一处佛塔后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
孟立君浑身一紧,下一瞬间立马抬起手挡在陵光身前,一副护住她的样子。然而陵光却反手推了他一把,又把他藏在了自己身后。
孟立君不明白为什么陵光已经身受重伤了,却还执意要保护自己。再看对面的冯生,只见他一边走来,一边抬起双手看着天上感叹似的说道:“多么美妙的缘分,就连老天爷也在帮我。”
尽管陵光硬要将孟立君挡在身后,但显然她拦不住孟立君。
“明华呢?”孟立君从台阶上下来,挡在陵光身前说道。
“你看,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你们不仅来到我的地盘,连最棘手的和尚还自己出去了。这不就是……主动给我送上门?”
“你的地盘?”孟立君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是药师寺,但却不知为什么这里会是冯生的地盘。
冯生似乎是看透了他的疑惑,颇为自豪地解释道:“别忘了,这座药师寺可是法相宗建立的。”
“法相宗?”孟立君有些诧异,没想到冯生竟会和这个宗派有联系。法相宗是唐玄奘翻译《成唯识论》后以此为基础创立的一个佛教宗派。在唐高宗时期曾风行一时,但由于其教义带有浓厚的印度佛教色彩,并且其教理体系极为高深复杂,难以被一般民众接受,后在安史之乱及武宗灭佛时又遭受致命打击,之后便逐渐在中国佛教史上销声匿迹。
“舍利,交出来吧。”冯生摊开右手,说道。
“舍利不在我们这里。”
“呵呵,既然大家都是文明人,能用谈话解决的,就别动手了吧?”
“我说了,舍利不在我们这儿。”
“Fine。”冯生无奈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颗黑白相间的石头,浮在右掌上。孟立君定睛一看,竟是一颗舍利。
“那我们来看一看,另一颗到底在不在这里。”冯生说完,手里的舍利开始发光,而陵光随即痛苦地捂住腹部,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陵光!”孟立君连忙扶起陵光,与此同时,冯生收回了手里的舍利。
“看看,说谎的下场。”
孟立君暗自握紧拳头,心里开始盘算。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打得过冯生,但他知道明华一定就在附近。不管怎样,先稳住他要紧。“你手里的佛牙舍利是斯里兰卡抢来的那颗?”
“不然呢?”冯生又掏出舍利欣赏了两眼,接着又放回了口袋。
“你集齐四颗舍利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光复法相宗?”孟立君又问。
“不不不。”冯生晃了晃食指,“一开始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看看现在这个时代,信仰宗教的这些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冯生一脸真挚地看着孟立君,就像急于将知识传授给学生的教授一样,渴望得到学生的一句“我明白了”。
“你不觉得荒唐吗?大家生活在同一个时空里,有一些人,像那个和尚,以及你们,却会法术,而你们之所以可以这样,竟然是因为剩下的大部分人‘相信’你们可以这样,他们对你们有信仰。这是什么可笑的法则?”
“你不一样也会?”孟立君皱着眉头问,“如此看来,你和我们是同一边的人。”
“不!这才是让我最痛苦的地方!”冯生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语调也不再平稳,“我早就死了,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我却变成了一个鬼魂。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相信鬼魂存在?!他们有什么毛病?”
听到这儿,孟立君总算明白过来,冯生生前应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死后却发现自己一生相信的东西都被推翻了,这才受了刺激。
法相宗的教义本身所追求的也不是超脱轮回,而是大智大慧,这也是法相宗和其他大乘佛教的不同,或者说,这也是它灭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