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句话

进门后他直奔主卧,掀开枕头,下面果然摆着一只信封,淡黄色纸壳,仔细盖着火漆印戳。

他坐在床边,小心拆卸。

里面是一张相片,他们这几天来唯一一次合影,她眯着笑眼,他微微勾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打印的。

翻到背面,有女人寥寥几笔就绘下的生动图画,和正面照片很像,但形象更可爱一些。

下面写着:“程宿蒲桃锁了!!!”爱心,爱心。

程宿失笑,又敛目瞧了会正面、反面,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最后才拍了张照片发给蒲桃,故意说:就这?

蒲桃还在出租车上:就这????

程宿:什么时候印的。

蒲桃:那天逛超市,我说要去趟卫生间,让你在店里等我,其实是看到旁边有家图文店,就临时有了这个主意。

程宿:你鬼主意真多。

蒲桃:哪有,明明是你床头太空,需要个相框填补。

程宿:我去找个相框。

蒲桃:要好的。

程宿:要多好?

蒲桃笑嘻嘻,无耻要求道:就放里面一辈子都不会氧化褪色的那种。

程宿:我认真找找。

蒲桃称心如意问:喜欢我留的小礼物吗?

程宿将那张相片插回信封,像是将太阳撂下的一小片明暖亮光妥帖收藏。

她的问题,他无法准确回答,说喜欢似乎太狭隘浅薄,他喜爱关乎她的一切,。

可他不是个易于知足的人,这种缺点大可以隐藏,可它被这几天的眷念依存反衬出来了,当他环视空荡的房间,只会有难以适应的落差。

程宿放弃完美的周旋,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在为难她:怎么不把自己留下,我会更喜欢。

他重复道:留在我这就好了。

蒲桃察觉到其中施压:我倒是想。

她说:可我要上班,你的书店在山城,异地恋,没办法的。

她打字超快,不知为何,她平白无故从程宿回复里尝出苛责的味道,这种苛责放出了她翻江倒海的委屈。

随之而来的是怄气,她不能自控地撂狠话:趁这个机会你还可以考虑下,如果你接受不了异地恋就要及时跟我讲,毕竟我们时间还不长。

蒲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敏感得像易破的壳膜,内里摇摇欲坠,随时能泄洪。

点了发送,出租车已到楼下。

蒲桃按黑手机,开门去提行李。

她明明也想他想的要死,哭得心脏像从咸涩海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他却开始要求她。

回到公寓,开门的一瞬,蒲桃就被扑鼻盖脸的怪味熏晕,像是不当心跑进了泔水桶。

馊味无孔不入,蒲桃放下行李箱,没有换鞋,径直跑到厨房找祸源,果不其然,垃圾桶和周边堆满了外卖盒,有些甚至溢流到外边。

她能想象,不在的这几天,丧尸如何污染腐蚀了公共区域。

她本以为,从程宿那里回来,是从美梦一脚踏回现实,可她没想到是踩入噩魇。

本就洇着一股火气,蒲桃此是彻底爆发,她气势汹汹跑到室友门前,猛力敲门,哐哐响。

这一次,里面人开门很快。

只是,现身的并非他室友,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外形过分庞大胖硕,只穿着件白背心,气势唬人的纹身从肩膀蔓生到手背。

原先还微喘的蒲桃登时敛息,预想的征伐被提前扼杀。

男人没有轮廓被肉糊成一片的下巴动了动:“这么敲门是想干嘛。”

蒲桃胸脯起伏一下:“住这间房的女生呢。”

男人说:“在床上睡觉,找她有事?”

蒲桃问:“你是她男朋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