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仲夏淌着一手血,打了辆车回家。
在出租车上,他拿纸巾把血擦了,借着车窗外的光,看到手指上被割出来好几道口子,手掌靠虎口附近也划了两道,都不算深,血倒是很快就止住。
到家进了门,客厅黑着灯,主卧门关着,门下透出一点光亮,还有几声男人和女人的说笑声。
俞仲夏在玄关换拖鞋,转身的时候没看到,把鞋架上的鞋盒撞了下来,啪一声。
主卧里的说笑声停顿了一下。
俞仲夏把受伤的右手揣在衣兜里。
主卧房门开,他爸爸俞明从里面探出半边身子,隔着客厅远远问:“回来了?吃夜宵吗?给你剩了两块披萨,你阿姨还买了车厘子,都在冰箱里,吃就自己拿。”
俞仲夏意识到自己藏右手的行为多此一举,应了声:“知道了。”
俞明道:“吃完早点睡。”
俞仲夏说:“好。”
俞明交代完就不管他了,退回房间去,关上门,继续和太太二人世界。
俞仲夏的房间在客厅这一头,只要都关上房门,谁也影响不到谁。
明明是在同一个家里,可他和俞明夫妻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基本上各过各的。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他都未必能和继母见上一面。
回到自己房间,他把手冲洗干净,十指连心真不是假的,疼得他呲牙咧嘴,这下澡也没法好好洗,只得举着右手脱了衣服,到淋浴头底下随便冲了一下,出来后,找出创可贴,笨手笨脚地给自己胡乱贴了满手。
就还是很疼。
费家。
费辛吃过饭,回自己房间去看书,专心当一个边实习边复习的考研狗。
刚看了两页书,房门被敲了敲,辛丽萍在外面说:“我敲门了啊,以后别诬赖我不敲门。”
“是是是,我跪请您速速进来。”费辛应声。
辛丽萍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说:“妨碍你不?”
费辛扬眉,说:“谁妨碍我你也不会妨碍我,有什么吩咐吗,辛女士?”
辛丽萍把水果放他桌边,道:“你爸说你不高兴,还不让我多管你,我跟他说,你才别管我。”
费辛边爆笑边说:“我没事儿啊,我这不是挺好吗?老费就爱瞎揣测我。”
辛丽萍看看摊在桌上的书,再看看已经长大成一个英俊青年模样的儿子,说:“你是个大人了,也有自己的主意,有些事我们不是非要管,就是提个建议,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保研的机会难得……”
费辛做了个停!的手势,道:“我都决定的事,不会再后悔。况且实话说,我现在根本就看不上什么区区颍大研究生,等我今年考个北大,给你和老费长长脸,瞧好吧。”
他这就是根本不想聊这茬。
辛丽萍只好说:“行吧,要是哪天想聊聊天,或者想骂骂谁,随时找我。”
费辛抬手对她比心,说:“得嘞,爱您。”
俞仲夏磨磨蹭蹭搞好一切,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手上一阵阵疼,搞得他心情更加低落,禁不住悲从中来。
想他原本的生活,堂堂七中校园一霸,除了学习不太好,开心快乐没烦恼。
现在怎么会搞成这样?以前一起玩的那帮体育生都在18班,继续跟万鹏一伙,就剩他孤家寡人。
他俞仲夏,好惨一霸霸。
不是他非要和万鹏过不去,搞成这样,万鹏才是罪魁祸首1/2。
上学期期末考的最后一天,俞仲夏的亲妈叫他去那边吃午饭。
本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并没什么特别,他就去了。
结果在饭桌上一言不合,他妈知道他要学播音主持,很不满意,借题发挥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母子俩闹到差点上演全武行,从前也不是没打过。
他下午还要考试,不想耽搁,最后两门英语和化学如果缺考,以他其他科目的成绩,搞不好就得留级,本来他中考就已经比别人晚了一年,再留级他都要留老了。
于是他让了步,说放暑假再考虑考虑。
结果他妈不依不饶发起疯来,趁他上厕所,把他锁在卫生间里,自己带着钥匙去上班了,走前还说:“留级正好,多一年补补你那文化课!别去学什么破播音主持!”
他妈走后,他弟弟俞季阳在门外用螺丝刀撬了半天锁,笨得要死,愣是撬不开。
那门是向内开,俞仲夏撞也是白撞,让俞季阳在外面撞开。
俞季阳却说:“啊?这,这我怎么可能撞得开呀?”
能怎么地?摊上这么一朵娇花儿一样的弟弟。
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没辙,俞季阳去替考了。
俞仲夏和俞季阳,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兄弟。
父母在他俩刚六岁时就离异,哥哥俞仲夏跟了爸爸,弟弟俞季阳就留在妈妈身边。
哥俩像得不能再像了,别说别人,就是他俩自己都几乎挑不出对方哪儿跟自己长得有区别。
那天,俞仲夏在卫生间里思考了一下午人生,终于到晚上他妈下班回家,才把他放出去。
在这半天里,俞季阳去七中替他考了英语和化学,还认识了万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