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锐宁休学一年之後总算勉强补完学分混到了毕业,大四那年发生太多事,也没顾得上正正经经找工作,吕爸爸原本是想让聂锐宁留在自己公司,偏偏这小子倔起来跟吕慕一个德行,好说歹说愣是不肯,最後偷偷跑去人才市场蹲点,一周之後喜滋滋地跑回来说一家企业收了他的简历愿意先试用,四位家长没办法,只道横竖比他窝在家里天天看著小忆胡思乱想强,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聂锐宁虽然大学读的土木工程,干的工作却和专业半点不沾边,他那职位说好听点叫行政助理,说难听点就是一跑腿的,整天被公司各个部门轮番使唤,聂锐宁年轻又长得俊,公司里排挤他的小年轻不少,要是换成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少爷脾气一上来绝对撒手不干了,可是如今有了儿子,纵然吕家家境殷实,依聂锐宁的脾气又怎麽可能厚著脸皮啃老,所以尽管有些小人喜欢在他背後捅刀子,聂锐宁睁只眼闭只眼,并未太过计较。
这天早上,聂锐宁前脚刚跨进办公室的门,後脚人事部的孙科长就屁颠屁颠地冲了进来。
“来来来,说个事啊,今天晚上公司集体聚餐,人人有份,人人交钱啊!”
聂锐宁一听见集体聚餐就头大,一是一群人争先恐後装孙子的戏码他实在不喜欢,二是每次聚餐都弄得很晚,他去吕妈妈那儿接小忆的时间就得推迟,既耽误老人休息又吵醒儿子,偏偏人事科的孙科长最喜欢搞这种劳命伤财的事,害得聂锐宁每次看见他就条件发射地想尿遁。
孙科长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埋怨立即此起彼伏,“我说孙科,上周给李秘书践行不是才去了聚福楼,今天又是什麽名目啊?”
“可不是嘛!孙科,咱家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麽天天凑份子吃大餐,家里头老婆交不了差啊!”
孙科长不过三十出头,一颗灯泡似的脑袋却早早的谢了顶,此时正散发著普度众生的圣洁光辉。“我说你们这群小青年,就是不懂职场的艺术──上个月董事长开会的时候说什麽来著,你们耳朵都灌水泥了是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怯怯问,“是不是说大小姐回国那件事?”
孙科长朝说话那人投去赞赏一瞥,“看看,看看!还是人家小林长脑子。”
办公室里立马有人嚷嚷道,“可老总不是说大小姐只是回来养胎的吗?”
孙科长白眼一翻,“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我问你,大小姐这次是跟谁一起回来的?”
众人愣了一愣,突然恍然大悟地齐齐哦了一声。
聂锐宁对每日上演的办公室八卦丝毫提不起兴趣,不过整日饱受专业堪比狗仔队的孙科长及其跟班们的信息轰炸,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小道消息。据说本家的大小姐上个月刚从加拿大回来,挺著大肚子不说,还带回来一位被各种版本的谣言描绘得越来越不像地球人的神秘未婚夫。聂锐宁进公司的时间不长,连大小姐的毛都没见过一根,自然不明白众人在骚动个什麽劲,平日里跟聂锐宁关系不错的杜若见他一脸兴趣缺缺的表情,连忙凑过来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呐,大家私底下都在传,大小姐这次回来,养胎是假,挺她未来老公接她老爸的班是真。”
难怪孙科长张罗饭局这麽卖力,聂锐宁恍然。
──未来董事长的马屁,自然是要拍的。
天下无雷 25 驸马爷(下)
最终聂锐宁也没能躲过拍未来董事长马屁这一劫。
孙科长对付不肯参加集体聚餐活动的小青年们的手段从来是一套一套的,先走柔情攻势,将你的个人前途未来命运与八竿子打不著的饭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再贯彻大棒政策,对所有不为所动冥顽不灵的顽固分子实行各个击破,於是尽管聂锐宁跟孙科长论证了半个小时自己身为单亲爸爸照看儿子的压力很大,最後仍然身不由己地被迫跟著一大群同事们踏进了酒吧的大门。
据孙科长的可靠情报称,因为大小姐有孕在身不便出行,今晚的饭局主角只有未来的驸马爷一人,孙科长贴心地考虑到由於驸马爷从大洋彼岸的西方国度而来,想必不爱中华酒楼这种喧哗嘈杂的场所,於是他千挑万选,最後敲定了一家既有小资情调、又适合商务聚餐的休闲酒吧,希望能够博得驸马爷大人的欢心。
酒吧的一楼被公司整个包了下来,一群生怕马屁拍得不到位的家夥早早地赶到酒吧布置大厅,聂锐宁因为身高优势被人事部抓去充当挂气球的苦力,挂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他将手里的气球和胶带塞给正站在旁边帮他扶桌子的杜若。“我接个电话,帮帮忙。”他身手敏捷地从桌上跳下来,飞快地冲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