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亮床头灯光,林羽白盯着纸上文字,手指微微颤抖,纸页被捏的咯咯作响。
他的数据赫然亮在上面,身高体重血型住址,包括和陈树达的契合度……那超过九十的数值,刺痛林羽白的眼睛。
这么高的契合度,概率实在太低,在腺体分化成熟之后,他几乎会丧失理智,被陈树达蛊惑,受陈树达支配,跟着他的步伐,安排自己的生活。
“所以,所以……这就是你找我帮我的原因,”林羽白口唇干裂,血丝崩裂出来,“陈树达,如果我没和薄松在一起,而是和另一个人如胶似漆,得到这样的数据,你也会来找我吧。”
“对,”陈树达笑笑,“我不在意那个人是谁,我只想要你而已。”
“我在你那里,是物件还是摆设?”林羽白被刺中心口,声音提高半度,“陈树达,你这人自私透顶!”
“林羽白,我早就提醒过你,我不是什么好人,”陈树达眼眸含笑,嗓音压在喉底,“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现在跑掉还来得及。”
林羽白攥紧被褥,刚插|好的点滴又要回血,陈树达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臂:“别动!刚插好的针!手背不要了吗?”
一边严厉呵斥,一边拧好毛巾,覆上林羽白手背,小心掌握力度,按揉青紫的部分。
林羽白瞬间噤声,似被掐住喉管,湿|润涌上眼眶,鼻腔痛到发酸。
这都是真的。
对他的关心都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他记得自己以前生病,薄松也会陪床,但不会帮他按揉手背,后半夜薄松睡得香甜,如雷鼾声响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换掉湿透的衣服,给薄松盖上被子,薄松压根不会理会。
陈树达熬的满脸胡茬,衬衫皱皱巴巴,一头乱发压得东倒西歪,他从看守所出来这段时间,几乎没看过陈树达睡觉,事无巨细随叫随到,给他端茶递水捏背揉肩,没有半句抱怨,他被抓进去能这么快出来…··树达肯定没少帮忙。
而他竟然口出恶言,践踏树达的真心。
“树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羽白喉
结滚动,睫毛颤抖,眼泪唰唰奔流,“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难受,不该那么说你,我……”
“你没错,不用向我道歉,”陈树达换好毛巾,帮他掖好被角,“早就该骂我了,憋在心里病不会好,发出来才能释放。”
陈树达坐上床沿,把纸页从林羽白手上拿走,叠好放回钱包。
“给你讲个睡前故事,想不想听,”他把林羽白的枕头揉软,让人躺的舒服,“过时不候。”
“听!”林羽白当机立断,“当然要听。”
“从前有个傻小子,他从小和母亲生活,母亲自认为是个校霸,抽烟喝酒样样精通,不到十八岁就和校外的人在一起,意外有了小孩,她不敢声张,更不敢做掉小孩,只能偷偷把孩子生下,丢在福利院门口,希望有人替她抚养,”陈树达温声开口,规律拍打林羽白的被子,像讲述睡前故事,嗓音和缓轻柔,“傻小子慢慢长大,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他既渴望又害怕,希望父母过来找他,又不希望他们过来,他在等待纠结中煎熬,经常吃不饱饭,饿得面黄肌瘦,有个少年经常过来找他,少年长着圆溜溜的猫儿眼,把自己裹得毛绒绒的,蹦起来像个白兔,跑起来手脚不够协调,遇到石头就会跌跤,摔的鼻青脸肿,还要一瘸一拐过来。”
林羽白怔怔听着,他被困在台风眼中心,头顶风平浪静,四周飓风滚卷,细沙迷住双眼。
“傻小子问这个少年,你总来送东西的话,家里不会问吗?少年回答说他家财万贯,送这点东西出来,根本不在话下,傻小子懵懵懂懂,暗下决心,未来要出人头地,和少年平起平坐,他悄悄跟着少年,知道他住独栋别墅,那里的地价高到离谱,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他省吃简用买了高倍望远镜,蹲在各个地方踩点,从各个角度仰视别墅,希望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他后来真的找到了固定的位置,少年会出现在那扇窗前,额头贴着窗户,痴痴望向远方,”陈树达极浅勾唇,陷入回忆之中,“傻小子每天都去看他,一天不看都心痒难耐,直到一个不速之客过来找他,说是他的亲生父亲,要来带他回家。”
陈树达扯开嘴唇,泛出苦涩的笑:“父亲声泪俱下,和他诉说难言之隐,说母亲不负责任,不告诉他还有个孩子,他苦苦寻找很久,终于找到儿子,现在就让儿子认祖归宗,把名字添进家谱。”
“小橘子,如果你是傻小子,你会答应父亲么,”陈树达靠近林羽白,哑声呼吸,“接受这个陌生的父亲,进入这个陌生的家庭,从此改名换姓,成为家谱中的一员。”
“我不知道,”林羽白手指轻颤,嗓音细如蚊讷,“树达,我不知道。”
“傻小子不肯答应,他怀着一腔怒火,恶狠狠拒绝了他,父亲没有硬来,退而求其次说爷爷身体不好,想最后见他一面,他实在拗不过去,过去后发现这个家金碧辉煌,和少年居住的别墅不相上下,甚至更加豪华,瘦骨嶙峋的爷爷躺在床上,和他说想看他成家,希望能抱上孙子。他这才明白过来,父亲找他回来,不是因为父子之情,只因多个人头,就能多得一份财产,最好多个孙子,还能增添筹码,”陈树达的头越埋越深,额头捏在床沿,“傻小子觉得太可笑了,义正辞严拒绝,父亲说给你挑好了结婚对象,先给你看看,不满意再谈拒绝——你猜,那个结婚对象是谁?”
林羽白两耳嗡鸣,眼前昏黑,台风将他卷裹进来,狂猛风浪将他化为落叶,在半空肆意飘飞。
“他看到了少年的照片,这诱惑太大了,一个人在沙漠跋涉,面前出现一汪清泉,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可能想拥有家人,可能想拥有少年,或者只想填补心里的空白,他答应父亲认祖归宗,忐忑激动撕日历数日子,经常跑回
熟悉的大树下,想要见到少年,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说这个决定非常鲁莽,但他不想瞻前顾后……但他再也没等到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