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橙稍感讶异,不过他当然不介意,还有点窃喜。同性片他可是有经验,还真情实感呢。而且余橙自己也没拍过古装,忽然就蠢蠢欲动了。

尤其是在汪导的风格下,不管是古装还是现代,反应人性的主题肯定是不会变的。他喜欢汪导镜头下那些挣扎又爱着的人。

“不介意,我之前拍的另外一部就是同性片。”

汪导沉吟一声,“国内报审已经过了,争取国内上映。激情戏我是会拍的,而且不少。至于将来怎么剪辑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余橙会心一笑,先拍了做两手准备,国内上不了,就在国外上同性恋,国内上得了,就上兄弟情。

“这次没有冲奖的意向,准备拍个类型片,你不介意吧?”

类型片即是商业化模式的产物,而欧洲三大电影节恰恰是艺术影片的胜地,商业片在评奖上没任何优势。

有的艺术影片流派坚决杜绝类型片,即是拒绝套路和电影工业化,并且规定必须使用手持摄像头来拍摄。

汪导过去是艺术片的先锋人物,但现在也想试水商业片,目的当然是想……赚钱。

“投资商跟我说,你要拍商业片也别涉足古装啊,近年来可基本都血赔,大导们的《长城》《妖猫传》都亏得亲妈不认,《绣春刀》这种口碑上乘的也都是同一个市场,同一个命运,你有什么搞头?他们劝我拍个现实励志题材的。”

“那,您怎么说?”

汪导呵呵,“我说我励志不了,我就是个悲观的人,拍的也是人性里头悲观的,甚至有点儿黑暗的扭曲的东西。而且我还要拍得波澜壮阔。得,他们一看我是个搞艺术的,还要花大钱,全吓跑了。”

余橙坚决地说,“那是他们没眼光。”

“薄洺还算有点儿眼光。他是主要投资人,有了他,咱们钱能烧一阵子咯。”

余橙一听到这名字,咽了口唾沫,“汪导,我……是不是他推荐的?”

汪导挑了挑眉,“这小子心机很深。那天他拿着个u盘来找我,一言不发就开我家的电视,把u盘插上去播放。我看他神神秘秘的,还以为他要和我分享什么新的岛国奇片儿呢,打开来是部叫《牙疼》的片子。”

余橙心里明镜了。

“话说在前头,这种片子我也是第一次拍,等拍完所有人都说是烂片,观众大概不会说我烂,而会说因为是你演的所以烂,你介意吗?”

汪导这话也太自谦。余橙说,“有您的戏拍就够我偷笑一年了,您不觉得我烂,我就可以很灿烂。”

“挺好,我就喜欢你这没皮没脸的外表。”汪导乐了乐,又严肃下来,“开拍后正好入冬,我们会有三个月在宁夏、甘肃和新疆的沙漠上拍,没暖气。你介意吗?”

余橙已经酝酿了半天,鼓起勇气把拍戏障碍的事说了,忐忑着说:“汪导,我什么都不介意,我想演您的电影。但是怕您介意我。”

说完有点颓然,他是能演,但不犯病他不能保证,因为试镜的时候他就出现了幻视,那是突然看到薄洺的震惊压制住了幻觉,所以他才能安然演下去。可是下一次呢?

他的病症是在拍网剧的时候复发的,并非一次就让人把他辞掉,而是因为犯了太多次才惹怒了导演。

连网剧的导演都受不了他一次次的耽误拍摄和应急的瞎演,汪导这种追求完美的人,当然更会拒绝了,难道留着他过年?

汪导不置可否,“你知道咱们圈里常常说,有两种演员是没法掌控的,一是动物,一是小孩儿。你属于这两种么?”

余橙:“我属于第三种,神经病。”

汪导乐了,拍拍他肩膀,“但是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困扰。我是干摄影出身的,我从来不**动物和孩子,我只捕捉。你演的虽然是我给你的角色,但我拍的是你,所以你可以尽情发疯,我不怕浪费胶片。”

余橙嘴上笑着,心里深表怀疑。

汪导看出来了,“人要有自信啊,干咱们这行全靠一口气撑着,不然早都倒下了。这样吧,我这片子开拍前一个月,是给演员排练的。你可以先找找状态,看能不能克服。你要是觉得克服不了,我再换人。”

汪导意思是如果他自己放弃了,就尊重他的意思。可是自己凭什么受到厚爱?他甚至觉得汪导是不是被胁迫了。

“那天我看你的《牙疼》,看到你们两个主角因为同性暧昧被学校的小混混殴打,他们打累了歇手,让你俩互相打一顿就放了你们。你都快不行了,流着血,但他不忍心动手。你把校服脱下来,盖在他脸上,朝他背狠抓了一把,龇牙咧嘴,含泪带笑说,“周扬尘你是个孙子。”他听完,就这么被衣服捂着脸,硬把你摁下去揍了一顿。”

汪导声音动情,“我看这段居然哭了。那时候我心里就有个声音说:就是你了。”

余橙有点哽咽,因为就是那部片儿,让他发现他其实是个gay的,他对角色投入了多少,花了多久才抽出来,都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