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 53 章

池京禧简直要气笑,他沉吟一瞬,而后缓声道,“闻砚桐。”

“啊?”闻砚桐应道。

“你在书院的记录册上写的是家在长安,家中有一六旬老人,父亡母改嫁,是不是?”池京禧突然问。

“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闻砚桐隐隐不安。池京禧竟然看过她的信息记录册?!这意味着什么?

池京禧在调查她!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说,“我派人去长安查过,你所记录的那一户人家的确有一位痴傻老人,老人的孙子与你同岁,早些年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过,你为何,突然出现在颂海书院?”

闻砚桐惊住,没想到池京禧竟会派人去长安了!

她低着头,怕心思从表情上暴露,飞快的思考着,回答道,“我、我后来回家了。”

池京禧没说话,在等她继续说。

“我闻家有一户表亲在长安是很出名的富商,我因为想念书,所以上门求了一下,那表亲就念在亲戚关系上给了我银子,让我来颂海书院念书。”这是闻砚桐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说辞了。

池京禧笑了一声,分不出是冷笑还是单纯的哼笑,“你那表亲倒是菩萨转世。”

闻砚桐顺着道,“我也极是感激。”

话音一落,房中瞬间安静,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焦灼,闻砚桐急躁难忍,心如鼓擂,背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能不能骗住池京禧还真不一定。

池京禧不是牧扬,他太善于思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砚桐觉得自己的关节都僵硬了,才听池京禧缓缓出声道,“先前你在睡觉的时候,为何会在说梦话的时候念出我的字?”

闻砚桐心里咯噔一响,果然这事还是躲不掉!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梦中梦见过这个名字,不晓得我说过什么梦话,”闻砚桐壮着胆子抬头跟他对视,强扯出一个笑,“你说这是不是我们俩之间的缘分,牵连前世今生的那种……”

“你觉得这话说出来会有人信吗?”池京禧淡声道。

闻砚桐咽一口唾沫,信不信也就这一套说辞了,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穿书来的,知道未来故事的走向,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吧?

这话更不可信。

不能一直被质问,闻砚桐觉得自己改反击一下。

于是她道,“小侯爷好像总是对我怀疑。”

“你不值得怀疑?”池京禧当即一个反问,把闻砚桐憋得脸通红,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年宴那晚,我在琳琅殿里看见的人,是不是你?”他问。

“大年夜我在屋中睡觉呢,哪都没去,小侯爷是不是看错了?”闻砚桐装傻充愣。

这事儿打死不能承认,不光是她自己,可能还会连累到偷偷把她带进去的傅棠欢。

池京禧也没有追问,而是上前一步,忽而动手掐住她的两颊,一下子将她的头抬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闻砚桐的眉毛眼睛上,然后顺着往下,落到白皙的颈子,裹着裘绒的衣领,再往下就看不见了,于是又回到眼睛处。

他比闻砚桐高得不止一星半点,站在面前时浑身的气势压下来,顿时让闻砚桐有些毛骨悚然。对上那双眼眸,隐隐能感觉到其中的冷意。

“闻砚桐。”池京禧的声音又低又沉,刚落下第一个字时,闻砚桐的心里已经敲起大鼓了。

就见他俯头,唇几乎凑到她的鼻尖上,鼻头能感觉到有炽热的气息微微拂过,接着听他缓缓道,“我知道你捂着秘密,但是你既然要藏,那就藏好了,千万别让我看见端倪。”

闻砚桐的呼吸顿时不稳,恐惧和紧张都融为一体,交织成心悸紧紧攥住她的心头。她想起当初在脆香楼的饭桌上,池京禧也是这般。

隔着一桌子的菜,他的眼眸深得可怕,说出了一番不知道是威胁还是警告的话。

闻砚桐这才意识到,池京禧就是池京禧,不管他笑的时候有多俊俏,说话的时候有多柔和,但是他依旧是书中头号反派,时刻清醒着的危险人物。

她本想挤出一个笑容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情绪不由自己,脸上竟是半点笑意都提不起来了,只好怔怔的点了点头。

池京禧撒手的很快,而后开门离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闻砚桐霎时松一口气,才惊觉双腿有些软,扶着门才勉强站稳。

池京禧已经知道她藏了秘密,但她却不知池京禧究竟知晓多少,这种情势对她太不利了!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池京禧似乎并没有打算逼问她说出实话。

或者说今日他来,起初也不是为了追究那些事,不过是快要走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突然问题来的。

闻砚桐心乱如麻,站着想了一会儿,然后出门叫来茉鹂,问道,“小侯爷可送走了?”

茉鹂低着头应道,“回主子,已经送走了。”

她身边站着一排下人,纷纷垂首低眉,站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闻砚桐瞟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下人买回来之后,她并没有立什么非常严厉的规矩,所以平日里相处是很随意的。

还是头一次见这些人跟站军姿似的站得整整齐齐。不过她现在也没闲心思问那些,只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没人通报?”

“申时,主子刚睡没多会儿,小侯爷就来了,不让奴婢们通报。”茉鹂答道。

好家伙,等那么长时间!

闻砚桐咂咂嘴,叹口气道,“备膳吧,饿了。”

茉鹂领命,立即转头分派人去准备饭食。闻砚桐愁得不行,坐在房中发呆。

因着池京禧的那一番话,闻砚桐的情绪一直不高,连着两日都闷闷的,时不时叹气。下人们都看出来了,但谁也不敢多问,来来去去都低着头,没人敢再明目张胆的嘻嘻哈哈。

正元十五,上元节,在绍京也是个大日子。

闻砚桐一早就起了床,为了衬这个喜庆的日子,她挑了件藏红花色的缠枝莲衣袍,颜色很深,更显得肤色白一些。

茉鹂为她挽起长发,挑了一根乌木簪相配,倒真有点翩翩小公子的感觉。

闻砚桐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觉得满意了之后才坐在正堂百无聊赖的等着。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牧杨果然上门了,而且手里还提着一把刀,把门口的家丁吓得不轻。

牧杨嚷嚷道,“进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今日再给我说什么脚底板生疮走不了路之类的话,我就提刀看进去,亲手给他剜了!”

家丁吓得连忙跑到正堂去请闻砚桐,“主子!主子!”

闻砚桐正在喝茶,被这凄厉的叫喊吓得一呛,口鼻呛的全是水。她搁下茶盏气道,“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牧少爷拿着刀,说您再不出去,他就提着刀进来砍你的脚!”家丁叫道。

闻砚桐惊了一跳,没想到牧杨怨念还挺深。

她起身往外走,叫上茉鹂,“随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