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礼部官员是个小年轻,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眼睛一瞪,“你!”
身后记录的人拉了他一把,点了点本子上牧杨的名字,示意他莫要冲动。
牧杨也十分给面子的解释道,“我朋友是个瘸子,不能爬山,再换个地吧。”
闻砚桐不乐意了,“我只是暂时瘸好吗?而且我快好了!现在跑着跳着都不疼,走路都不瘸了!”
牧杨摆摆手,自个伸进木箱子里捏了纸条出来,“我给你抽,我手气好。”
闻砚桐哪信呢,“你手气好你抽个念安寺?你起开,我自己抽!”
牧杨不依,非要替她抽,一抽还抽了两个,美其名曰道,“正好把傅子献的也一并抽了。”
他把两个纸条展开,都是念安寺。
那是自然,牧杨不管抽几个,都会是念安寺。
傅子献脸色一白,当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要自己抽。”
牧杨却道,“瞧我手气多好,你自己抽上哪能抽到念安寺?就这个了!”
他指挥礼部的官员,“赶快记上。”
“不成!念安寺、念安寺……”傅子献也不知道想说什么,硬生生把脸给憋红了,做最后的挣扎,“我不想去那。”
“你放心吧,有我在呢。”牧杨知晓他是怕念安寺闹鬼的传闻,便绕到他和闻砚桐身后,拢住两人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保管鬼不敢敲我们的门!”
闻砚桐一抖肩把他的手抖掉,“走一边去,憨批。”
丁六堂抽完签之后,整个书院的抽签流程就结束了,所有学生和夫子都开始准备起来,也简单的收拾下自己的东西。
扫雪节会持续三日,夫子们也要跟着一起去,所以到时候颂海书院除了一些下人在,基本上都是空的了。
闻砚桐回去简单收拾了下,包裹里带的最多的就是棉衣,各种各样的棉衣。最后思索了下,光是保暖还不行,又带了把小刀和几个新的火折子。
好在最近已经停药了,倒不用带着一堆草药出门。
闻砚桐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同学们一起出门郊游的感觉,以前上的那个高中时全日制封闭学校,辛苦的时候连续一个月不给双休,体育老师也是常年请病假,根本没机会搞这些活动。
她高高兴兴的把东西都整理好之后,就等着扫雪节的到来。
扫雪节是腊月十日清早出门,十三日傍晚回来,满打满算的三日。其后便是十六日放假,过完年正月十六日开课,一直到二月初一才会放假。
朝歌的所有书院都是这样,定下这个休假日期的皇帝初衷是希望各地有名望的富商或是官员都来朝歌过年,想让绍京的皇都变得热热闹闹的。
后来这休假日期也一直没改,所以书院中有些家住得很远的学生要么留在朝歌过年,要么让爹娘都来朝歌过年。
不得不说这鬼点子还挺损的。
十日一大早,书院门口的大路就停了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站着不少侍卫维持秩序,书院中的人排着队的上马车。
这是颂海书院从车行里包的马车,每辆马车最多坐八个人。
像池京禧牧杨他们就直接从家里出发,等出了城门之后去往念安寺的那条大路上才有可能与他们碰见。不过这还要看缘分了。
闻砚桐正在排队的时候,张介然突然从一边出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出队。
闻砚桐犹豫了下,还是拨开人群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呀?”
张介然道,“你不必排队上马车,小侯爷派来了马车来接你。”
“小侯爷?”闻砚桐惊了,使劲掏了掏耳朵,“接我??我没听错吧?”
张介然点头。
还不等闻砚桐继续震惊,就听见一阵骚乱,紧接着四个侍卫拂开人群走到闻砚桐面前,打头的那个就是先前被她一杯热水和几块糕点收买的人。
他对闻砚桐拘了个小礼,说道,“闻公子,我家主子念你腿脚不便,特地派来了马车接你去念安寺。”
这事竟然是真的?!
闻砚桐看见周围的人都跟她的神色一样,充满惊讶,显然没人会想到小侯爷整这出。
张介然道,“快去吧,免了排队就能先一步到念安寺,倒了之后也可以多读一会儿书。”
闻砚桐暗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念书狂魔吗?
她便问那侍卫,“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吗?”
那侍卫客气应道,“这是自然。”
闻砚桐便把张介然给拉上马车了。
侯府的马车与平常的马车很不一样,即便是跟牧杨的相比,区别也是很大的,首先马车中央的那张桌子上,就又一个明晃晃的,烫金大字:“池”。
张介然约莫这辈子都没做过王族的马车,有些激动,书都看不进去了,呆坐着发愣。
闻砚桐问道,“你怎么知道小侯爷派了马车来接我?”
许是因为激动,张介然语速快了不少,把事情粗略解释了一边。
大概意思就是牧杨昨日在文学课放学的时候去甲一堂找池京禧和程昕。当时两人正坐在位置上聊天,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好学的张介然自然也多留了一会儿。
牧杨说闻砚桐腿瘸,到时候去挤马车肯定不方便,但是牧渊这些日子对他管教得紧,分不出多余的马车去接她,所以想让池京禧想想办法。
程昕也附和,说池京禧先前利用了闻砚桐和傅子献,这时候合该补偿。
于是池京禧欣然答应了。
程昕知道张介然跟闻砚桐关系不错,便让张介然在那日去转达。
所以侯府的马车今早就来了书院,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闻砚桐听了心中一暖,没想到牧杨平日里瞧着五大三粗的,心倒是挺细。而且这事儿办得太漂亮了,简直一脚把她踹到了池京禧的大腿边上,现在就差伸手给抱住了。
张介然道,“闻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希望没有冒犯。”
闻砚桐微笑,“闻兄不会觉得被冒犯的,你问吧。”
张介然便道,“去年你一直想与七殿下结交,书院中总有很多人说些不好听的话,今年你这般与小侯爷等人走得近,只怕又有人乱嚼是非……”
闻砚桐还以为他觉得自己巴结权贵不好,要劝谏一番,却没想到张介然接下来道。
“你听到这些议论时,是如何应付的?”
闻砚桐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张介然似乎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红。他和傅子献一样爱脸红,但他模样俊秀,皮肤白皙,红起来时十分明显,跟喝酒上头一样。
见闻砚桐没回答,他立马退缩了,摆手道,“算了算了,闻兄你就当我没问吧。”
闻砚桐意识到他可能遇到类似问题了,便神色严肃道,“贤兄你听我一言。”
张介然认真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