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有点辣眼,像八十年代妇女围的那种方围巾,对折成三角,往头上一兜,下巴上一系,再加上俩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子,别提多喜感。
三旺拍手,“好看,就像画上的鸡妈妈。”
霍老师教他们画画,基本都是从身边入手,画个鸡鸭鹅,画个牛马羊,鸡妈妈领着一群小鸡,天冷了,围上围巾,别提多形象。
麦穗想起来,自己也觉得辣眼,“坏三旺,我不理你了!”
三旺挠挠脑门的月牙,“我说你好看,你咋还不理我?”
二旺:“就好比说夏天你和泥鳅一样。”
三旺:“哇,二哥你笑话我黑,我现在不黑了。泥鳅凫水厉害,这是夸我,我高兴。”
正说着小旺突然就吹出很好听的声音,大家呆了一下,扭头看他,三旺,“我滴妈呀,小旺你这是要当音乐老师?”
只有霍老师才能这么厉害。
小旺眼睛亮亮的,受到了鼓励,又开始埋头吹。
大家已经可以把他吹出来的声音当背景了,并不嫌聒噪。
这时候韩青松从外面回来。
三旺喊道:“爹回来啦,可以开饭喽。”
林岚就把瓦罐里的热水舀出来,招呼韩青松吸手。
韩青松道:“用凉水就行了。”
“天冷了。”林岚不同意,“都要用温水,冻坏了老来难受。”
“都习惯了。”
林岚嗔了他一眼,“以前没人照顾你,现在回家了,就要听我的。”
韩青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林岚立刻扭头看向大旺,得意地道:“都看见了吧,你们爹也得听我的,你们更得听。谁要是不听……”
小旺立刻说:“我听娘的。”
三旺嘻嘻哈哈,“听娘的不挨打。”
大旺嘴角扯了扯,扭头看向院子里。
吃过饭,孩子们先去生产队剥玉米,这几天就要剥出来脱粒、晒干、交公粮、分粮食,所以大人孩子都很忙,学校也不布置作业。
大旺和三旺怕娘问上学的事儿,更怕让他们没作业还要做点,趁着林岚跟韩青松吃完饭赶紧说一声去剥玉米就撒丫子跑出去。
二旺倒是不急,还主动帮林岚刷刷锅。
现在他被林岚洗脑洗的,觉得刷锅刷碗就应该是男人的事儿,女孩子手娇嫩,不应该干这种油乎乎的活儿。
尤其韩青松还帮林岚刷碗,他深信不疑。
麦穗则更倾向于听娘的话好好学习,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麦穗:“小旺,走,姐姐领你去找霍老师。”
霍老师和他们孩子一起做轻快的活儿,这是给老师的优待。
小旺看看林岚。
林岚笑了笑:“去吧。”
等麦穗领着小旺走了,林岚突然后悔了。
果然,之前还在吃饭的韩青松突然就吃完了,放下碗筷,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岚一眼。
林岚:“……”什么事儿?
他帮忙收拾碗筷,洗刷,看了屋里一眼,西间墙上挂着她和他的挎包,东间挂着作为激励的另外一个军用书包。
林岚帮他倒水,韩青松一边洗碗,问道:“今天医院没啥事儿吧。”
林岚:“没事,就是先给小旺看看眼睛,刘老大夫说过两年能做手术。”
“没别的事儿?”
“别的?没吧……”林岚犹豫了一下,“再就是林家屯的杨盼盼,上一次去医院多亏了他呢。我还说要带点什么东西感谢人家,结果给忘了。哈哈。”
“没事,下一次我带。”韩青松把洗好的碗擦干,整齐地摞在桌上,“没别的事儿?”
林岚:“没有。”
韩青松哦了一声,“那是什么?”
“什么?”
“就是今天掉地上的。”
林岚立刻道:“药啊,小旺的药。”
她出于心虚,跑去要拿出来给他看,只是发现这一次开的都是药膏,所以没有那种小纸袋。
她立刻开始在西间收拾东西,把衣服叠一叠,看看有没有破的补补,直接把先前的事儿丢一边假装忘记。
看着林岚在那里忙来忙去,韩青松:“……”
“走吧,去剥玉米。”韩青松招呼她。
林岚却还在想怎么跟韩青松讲这个避孕的问题呢,有点后悔没带他去找庄大夫,让大夫跟他讲会容易很多。
他牵着她的手出去,带上门往场院走去。
明月从东边升起来,清透明亮,有彩云在旁边跟随,越发显得秋夜静谧沁凉。
两人牵着手,他不由自主就放慢脚步配合着她,保持步调一致。
林岚想起刚转业那晚上,他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她小跑都跟不上,这会儿他居然委屈了大长腿跟她一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笑什么。”他有些好奇。
林岚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还挺开心的。”她把头歪了歪靠在他手臂上。
韩青松一怔,总觉得这话儿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也没多想,索性胳膊一探就将她揽在怀里。
林岚想他的怀抱可真暖和啊,比暖宝宝还恒温呢,这样冬天可不怕冷了。
一时间两人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都没说话,只轻轻地走着。
他们住在村南靠西的位置,因为附近是大队、生产队的房子,略偏,又没有路灯,平时人很少从这里走。
突然,边上黑暗的树丛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你、你说咋办吧。”
“别哭啦!”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还能咋办,打掉呗!”
“可、可大夫说我、我身体不能打,危险。”
“哪里就那么多危险,听他们吓唬人的,你要是不信,我给你打,我已经去跟人家请教过了。”
林岚:“……”我擦,这是什么金坷垃喂大的渣男吧,竟然这么忽悠姑娘。
而且,听那声音怎么那么像刘秀云?
林岚有点不确定,毕竟她和刘秀云最近这两年交集不多呢。
不过联系今天县里遇到的,她很怀疑。
她一生气脚步就重了一点,树丛里的人听见,立刻慌了。
男人低呼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然后就是匆匆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女人悉悉率率离开的声音。
林岚:我擦,真是无敌氪金渣男了。看样子肯定是同村的男人,她想了想和刘秀云同龄的青年,只是原主和村里人不是很熟,而她也不和男人一起做重体力活,所以还真是想不出几个。
“你说男人怎么那么坏?”林岚愤愤道。
韩青松:“……他只代表他自己。”
“要是秀云被骗了,得多倒霉啊,那么好的姑娘。这渣男到底是谁?”
韩青松:“渣男?”
林岚立刻警醒:自己有点太生气,同时因为跟韩青松亲近而放松警惕,时不时地就会说点现代词汇惹他怀疑。
“刚才那什么东西,这样的男人,跟豆腐渣、渣滓有啥区别?就是男人中的渣滓,渣男!”她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赞。
韩青松点点头:“形象。”
……
剥玉米的时候,一般都是男人女人分堆,孩子再一堆,都喜欢找同龄人聊有趣的共同话题。
就算有些男人想撩骚,或者有些女人想看男人,也不好明目张胆,只能借着走了走去抱个草啊,捡个玉米啊之类的凑凑近乎,还容易被别人笑话。
但是韩青松根本不考虑这个,来了以后就跟着林岚,而林岚找到麦穗几个。
他们学生都跟着老师的。
韩青平和霍缘见他们过来,招呼一声。
有妇女听见,立刻就开始嘀咕,“呀,这两口子比人家新婚小夫妻还黏糊,这都要一起过来呢。”
“你们是没看见,人家还牵着手来的呢。”
“哎呀娘啊,这要是出门人家不知道是夫妻,不得当流氓抓起来治个流氓罪啊。”
“夫妻更不用这样,多不检点啊,风气不好。”
“可不是怎么的,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董槐花听见,大声道:“都快中了吧啊,你们也不是没男人,酸溜溜的干嘛。人家也没牵别个男人的手,你们有啥不乐意的。都去牵牵自己男人的手吧,别在这里酸了啊。”
听妇女主任发话,大家都笑起来,“俺们说个笑话,哈哈,不当真。”
董槐花看斜对面刘秀云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低着头,手里拿着个玉米,一动不动,要变成个石像了。
“秀云,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也不差这一晚上。”
白天刘秀云请了假,她是知道的,她以为估计是来月经肚子疼或者其他什么。
刘秀云忙说没事,突然胃里一阵翻腾,一阵恶心涌上来,她赶紧站起来跑开,尽量跑远点去吐。
她只注意远离大人们,却不小心靠近了孩子这边。
小孩子耳朵好使,有人就开始学,“呕~~呕~~”
林岚:“……”你们怎么那么多戏。
她对三旺道:“以后不要乱吃东西,吃坏肚子就上吐下泻。”
三旺:“秀云姐姐吃坏肚子了吗?”
林岚小声:“你咋知道是秀云姐姐?”
三旺看看老师们,然后趴在林岚耳朵边道:“她经常去找那个知青偷吃好吃的,估计吃坏肚子了呢。”
林岚:“!”很多人自认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殊不知瞒不过村里这些小豆丁们,他们简直是绝佳的耳目啊。
谁敢无视孩子,谁就要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深有感触。